他要坦白自己那些隐秘的小心思,那些日日夜夜辗转难眠的感情,哪怕周浦深没有回应,他也认了。
谁让他就是喜欢他呢。
岑路看得太专注,直到来人出声叫他才反应过来:“吴大夫。”他有些尴尬推推眼镜,迅速调整好表情。
来人身材高大,气质出众,估摸着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可脸上却没什么皱纹。梳得齐齐整整的头发里夹杂着几许白丝。他眼眸狭长,带着审视的眼神落在形容颓废的岑路身上,薄薄的嘴唇提起一个笑容,吴医生伸手将胸口的方巾扯出来,递给岑路:“岑先生,您天天呆在这儿,身体会吃不消的,去洗把脸吧。”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淡淡的, 可却让人能切切实实地感到关心。岑路边道谢边接过方巾,一缕幽雅的茶香沁入鼻息。
自从他们成功晋级,不仅获得了一大批赤银和额外的现金,更是得到了“父亲”的赏识,虽然还未见到这位神秘人的真容,可周浦深却被赛方的人送到了这个设备先进的医院接受治疗。岑路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十分惊讶,这里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像帝都里各位权贵的私人疗养院,配备了完善的设备和高档的装修。位置则是在赛场后一座高耸的建筑里,几乎就在帝国的边界上,从窗外看出去能看见蔚蓝色的湖泊。
而这位技术精湛的吴医生,就是“父亲”派来的,不仅为周浦深做了弹片取出手术,也将在接下里的比赛中全权负责两人的医疗。
岑路担忧地再一次望向插着呼吸机的人,他睡得像是死过去了,只有心电图上稳定的曲线显示着他还在此世的事实:“吴大夫,已经快两周了,他怎么还是不醒。”
吴医生之前明明跟自己说过,周浦深凭着身体底子好,背后的外伤恢复得很快,就连折断的肩胛骨,也在慢慢恢复。可岑路日日夜夜都在监护室外守着他,却分毫不见对方有醒过来的意思。
吴医生摩挲着修长的指骨,垂着眸子,似乎在思索该如何跟岑路解释。
“岑先生,再好的医生,遇见了不听话的病人也是束手无策的。”吴医生淡金色的眸子闪着光,隐晦地说。
岑路糊涂了:“大夫的意思是……”
“那位先生的求生意志现在十分薄弱,”吴医生干脆也就摊开说了,他耸了耸肩:“与其说是薄弱,不如说是他一心求死更贴切。”
“一心求死……”岑路怔怔地咀嚼着这几个字,他突然觉得脑子里很乱,因为无论如何岑路也无法将这几个字与笑容温柔的周浦深联系在一起。
吴医生看出了他眼里的不解,他微微笑了笑:“看来那位先生并未在你面前表现出过这样的情绪啊,岑先生,你仔细想想,他是不是在某些事上,不自觉地表现过过激情绪?”
岑路顺着吴医生的话去回想,他其实早就隐约觉得周浦深在某些事上表现得就如同凶猛的野兽,不顾自身安危也要维护自己。
哪怕需要他面对的是死亡。
吴医生看着岑路闪动的眸光,心知他有所理解了,于是也就继续说了下去;“恕我直言,在我与同僚看来,无法控制情绪的生物是属于……比较低劣的种类,迟早会……”
岑路冷冷地撇了他一眼,看来这位吴医生也是位自视甚高的贵族,又是在“父亲”手下做事,说出的话虽然彬彬有礼却带着天然的傲慢。他很想反驳他,可碍于周浦深,他只得换个话题:“那有什么方法解决吗?”
吴医生一点都不为自己说出的话而羞愧,只是继续有礼貌地回答:“找出令他意志力薄弱的原因即可。”
“是黑鹰的事……”
“岑先生,您真的觉得,仅仅因为黑鹰的死会给那位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吗?”吴医生笑笑,“他可是军人,一两个道德上的选择,是撼动不了作为军人的准则的。”
岑路毛都竖起来了,他想过身份暴露,可没想到暴露得那么快。
吴医生感受到了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摆摆手:“我是根据他身上的各种伤势判断出来的,你大可放心,我只管自己份内的事,至于你们为什么来参加‘驯兽’,那与我无关,我也不会乱说。”
岑路盯着他的眼眸,见那双眼里闪着真诚的光,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便没再威压他。
见人平静下来,吴医生继续方才的话:“岑先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想让那位醒过来,就早点弄清楚他经历过什么为好。”
“可他现在睡着……”岑路捏紧了拳头。
“岑先生,”吴医生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弄出了两台“Do“,”既然你已经晋级决赛了,也算是半个我们的人,我就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岑路狐疑地盯着他。
”你难道真的以为,‘父亲’大人花了数亿研发这种仪器,就只是为了游戏?“吴医生金色的眸子突然暗了下去:”它可不只这么简单。“
”操纵人的身体只是最基础的一部分,难的,是操纵人心。“
”人是由记忆组成的,如果能操纵记忆,就能握住人心的钥匙。“吴医生的声音像是循循善诱的低语,岑路突然有些晃神,他仿佛觉得,这样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大脑像是沉浸在了水里,耳边传来咕嘟冒泡的声音,他就那么顺着越来越遥远的声音,坠入到了看不见底的虚空中去。
”岑先生?“吴医生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突然将岑路拉回了现实,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等那位先生出了重症监护室,你们俩就把‘Do’戴上,“吴医生将手里的东西给他,”你会发现意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