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1 / 2)

甩手将手里已经失去生命,曾经名为「卓高拉布」的肉向后甩去,扔到了跟在后面过来的道润的手里。

“不要出手哦,会死人的。这里交给我,帮我把卓高拉布送去我之前跟你说的地方吧。”

一边说着,白发女孩一边将头顶上的喵玉兽捧在了手里。

“一念菩提栽,一念明镜台。一念红尘净,一念大千开。”

一阵带着檀香的狂风卷过,白发的小小身影被高挑的白发少女取代。

身上因为刚才接住卓高拉布而沾上的血沫四下飞散,满头的白色长发随风飞舞,额心的种子字划过一道佛彩,一身的白色僧袍迎风猎猎,一手轻轻握着摩诃禅杖,另一手中静静地拈着一串白色念珠。赤着双脚站在地上,头顶一双鹿角在夜里微微发光。

小念消失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无惑水月净一念」。

“你也打算将那家伙称作同伴吗?那么,就连你也杀死。”

鲁德罗布冷冷地,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姿态,那表情,狰狞得让人感到心寒。

“卓高拉布已经死了,那么也就是说,你做好觉悟了吗?”

如果是以前的话,就算是这个形态,少女也应该是带着像是佛像一样的微笑才对。但是现在的少女,嘴角却向下垂着。

愤怒?悲伤?严肃?

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除了「认真」以外,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吧?

“觉悟?怎么,你想教训我吗,白头发的?”

站在重新组装好的哥雷姆肩上,右手抓稳了哥雷姆头部的扶手,鲁德罗布冷冷地反问。

“你这个,杀人犯的同伴?”

“要说别人是杀人犯的话,你不也杀了人吗?”

然后,净一念再次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但是这一个问题,却让鲁德罗布无法再次用问题反问回来。

“不对!这是制裁!我们只是替自己报仇而已!”

对于鲁德罗布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人和卓高拉布相提并论了吧?

对于这种问题,接下来应该接的,就是关于恩仇问题的辩论。

然而,净一念只是又丢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你高兴了吗?”

白发少女直直地看着鲁德罗布的嘴角。

那里没有任何「高兴」的影子。

她又看了看哥雷姆驾驶室里的茜拉姆。而鲁德罗布,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那个失去了感情的人偶一样的女孩,还是那样坐在哥雷姆的驾驶舱里,一动不动。

明明已经报仇了,但是,茜拉姆依然没有取回自己的情感。

那是当然的。

「报仇」这种想法,是只有拥有记忆、拥有感情的人才会做的,是复杂的感情延伸出的行为。而「想要报仇」也是同样,是必须有复杂感情的前提下才会产生的想法。

而失去了感情的女孩,根本不会想要报仇。

“……都是你的错。”

看着一动不动的茜拉姆沉默了一下,鲁德罗布将仇恨的视线投向了眼前的白发少女。

“我好不容易才杀掉凶手的,都是因为他的同伴的你出现了啊,你这个混蛋!都是因为你出现了,复仇才没有完成的啊!”

随着鲁德罗布那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惊慌失措而失去了理智的吼声,哥雷姆的眼睛再次打开。高热的激光向着净一念喷射而来。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男孩大声地诅咒着,每一次吼叫就伴随着一次激光的轰炸。

“我死了的话,你心情就会舒畅吗?”

然而,挥手撕碎挡着她视线的烟尘,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直视着男孩内心之中最不稳的问题。

“而且按照你所说的,我也可以为了「报仇」而杀了你,或者说,是「制裁」你吗?毕竟,你也杀了我的「同伴」吧?”

“……同伴?报仇?先不说这个……明明死的是「同伴」,你倒是很冷静嘛。”

皱了皱眉,看着始终古井不波的白发少女,鲁德罗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话题转开了。

应该是故意的吧,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说「是」的话,对方真的会就这样杀过来,而且,是以他绝对躲不开的态势。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其实那个人对你并不是多么重要吧?然而却来这里耀武扬威说要替他报仇,简直不是人呢。”

“嗯,没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哦,只是「认识的人」而已。”

抬手擦了擦鼻尖,白发少女点点头承认道。

她和卓高拉布的交情,的确也只不过是「认识」的程度而已,她甚至连卓高拉布的名字都不记得。

“哈哈哈!看吧,被我说中了!”

鲁德罗布带着那种小孩子特有的「你看我就说吧」的欠打笑容,指着净一念大笑道。

“你根本就没有失去过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能一副了不起模样地说出那种冠冕堂皇的话来!摆出一副恶心的虚伪模样!”

“嗯,大概是哦。”

对于这换做是谁都该生气的指谪,净一念只是再次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承认。

“只不过,这个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也没打算劝你「就这样忘记仇恨」。”

从白发少女的口中吐出的,是让鲁德罗布一愣的话语。

“严格来说,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善恶」。虽然小九总是说我是善而她是恶,但是我因为脑子并不怎么好用所以其实什么都不懂。我知道的,只有「因果业报」而已。缠上业报的人堕入地狱,超脱业报的人得以解脱。所以,我不会阻止你去杀卓高拉布,这是因果,是他必须清算的过去。但是,在那之后,你还有机会,你还有救。因为你的手上,还没有染上新的「业」。”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将手中的禅杖杵在了地上,直没入地,原本那比人还高的长度,一直到只剩下大概半人多高。

立在地上的禅杖上,那杖头上的佛头,就像是看透了鲁德罗布的内心一样,慈悲地垂眼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