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暮却偏过身子，背对着他。</P>

手不受控制的颤抖。</P>

他阖了阖眼，忍住眼底的湿润，微微点点头，然后再下一秒猛地回头，一掌打在还抓着自己衣袖的洛随尘身上。</P>

对方控制不住的喷出一口血，有几滴落在了他来不及收回的袖袍上，月白色的衣衫其实在秘境中打斗时就已经染了血迹，因此这几滴血着实算不得什么，可楚沉暮只觉得无比刺眼。</P>

他收回手，假装看不到方才绽放的血花，将其背在身后，几乎在握拳的瞬间就掐破了掌心，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淌落下来。</P>

有风吹过他的衣角，都发皱了，因为洛随尘老是揪着，都揪出了印记。</P>

凌乱的发丝轻扬，明明日头正好，楚沉暮却觉得周身冷的可怕。</P>

黝黑的眸子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P>

洛随尘甚至在身子倒飞出去的时候面上还是喜悦的，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茫然的看着师尊云淡风轻的把自己打飞出去。</P>

他砸落在地上，胸口是生理性的剧痛，稍微一运灵力就剧痛无比——师尊震裂了自己的心脉。</P>

洛随尘张了张嘴巴，想要问师尊为什么，可口中涌出大口大口的血，堵住了他的声音。</P>

他眉头骤然拧紧，有些陌生的打量着眼前负手而立的人。</P>

又是这种冷血无情的姿态，洛随尘前世熟悉到做梦都能梦到，他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了的。</P>

“为……什么……”</P>

楚沉暮身子僵了僵，干脆侧过身子，连一眼都未曾瞧他。</P>

自始至终，师尊一个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P>

洛随尘顺着眼角滚下一颗泪珠，他勾唇惨然一笑，脸色惨白至极，眸底最后一丝光彩也消失殆尽，原本出尘俊朗的容颜沾上灰尘与血迹，显得狼狈非常。</P>

他知道因为什么，他只是不愿相信，才非要问那一句自取其辱。</P>

他真贱。</P>

洛随尘，你怎么这么贱啊……</P>

还能因为什么？理由你不是上一辈子就清楚了吗，因为你不是人啊，你有魔脉，你在楚沉暮眼里就连人都不是。</P>

他拿你当魔啊……</P>

即使你什么都没做，只要你有魔脉，你就是魔，那些伤了人的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魔，你还没有伤人，便是在楚沉暮心里笃定了未来一定会伤人的、需要被扼杀在摇篮里的魔。</P>

——“人有善恶，修士分良邪，魔在杀人之前，我们也没有权利擅自评判。”</P>

这是楚沉暮亲口说过的话，亏他真的信了，在心里翻来覆去琢磨过千百遍，连语气都记了个十成十，倒着都能念。</P>

此时便仿若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扇在自己脸上。</P>

人有善恶。</P>

人有善恶……</P>

呵呵呵呵呵，洛随尘突然勾唇笑起来，躺在冰冷的石板上，顶头是刺眼的日光。</P>

人有善恶……难道他洛随尘只因为有个魔脉，就被他楚尊者判定成了“恶”？</P>

两行泪顺着眼角滑落，他闭上猩红的眸子，细细感受着胸口钻心的疼痛。</P>

比前世还要疼。</P>

……</P>

田意歌从秘境中出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召出听寒剑，找到茹轻的方位之后腾身落到茹轻身前，一剑结果了她。</P>

动作利落干脆，茹轻自始至终都没来得及抵抗一二，面上死里逃生的喜悦还没掩盖下去，就转为了受到钻心疼痛时的狰狞。</P>

谁！是谁！</P>

她折了一条腿，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出来，还得了如此丰厚的灵力，马上就要时来运转了，到底是谁要杀她？！！</P>

她狰狞着一张脸看向出剑的方向，田意歌宛若一个杀神站在对面，面无表情，眼神里是几乎可以化成实质的杀气。</P>

怎么是她……</P>

她竟然还活着。</P>

她怎么能活着！！！</P>

茹轻嘴角流出鲜血，心里生出一阵后悔。</P>

早知道她这么厉害，就该好好巴结着田意歌的，自己不该……不该害……害她啊。</P>

田意歌抽出还插在茹轻心口的剑，茹轻没了支撑，倒在地上，一双不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田意歌，死未瞑目。</P>

这种变故让周围人都很惊愕，阵阵议论声传出。</P>

“杀人了？”</P>

“不是吧，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啊？”</P>

“可不是么，要杀也挑个没人的时候啊。”</P>

“道友慎言！”</P>

“咳咳咳。”</P>

田意歌扭头便走，只丢下一句“此人该杀。”</P>

“不是，这人谁啊，怎么就这么被杀了，连个解释都不给？”</P>

“嘘。”</P>

周围一片哗然，惊讶地看着来自无极门的一场又一场闹剧——先是同门之内兵戈相向，又是这个修士二话不说杀了一个人。</P>

这……他们无极门……挺乱的。</P>

同样觉得周遭混乱无比的还有一个人，苏承典。</P>

出秘境之后，他顾不得喜悦自己修为即将更上一层楼，先抿着唇在人群中扫视一周，敏锐的锁定在林木烟的脸上。</P>

对方却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在发现又回到回音谷之后脸上绽放瞬时一个巨大的笑容，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