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永不得离开祖籍(2 / 2)

妙龄大学士 嘒嘒小星 2585 字 7个月前

井甘看着面前的混乱场面胸膛剧烈起伏。

她仰头看见二楼上一个大汉,正要扯下墙头挂着的戏画。

井甘瞳孔微微放大,激动地冲向了楼梯。

“不可以了,那是娇娇的画。”

可她冲上二楼时已经晚了,那幅画着精致戏曲人物头像的亮眼夺目的画已经被砸成了几块,像破烂一样丢在地上。

“啊——”

井甘痛苦地大喊一声,像是心底积压了太多情绪,一瞬间暴怒。

“我杀了你——”

她抓起一根断裂的椅子腿就要朝大汉冲上去,那大汉似乎也被她疯狂狠厉的目光吓住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却不料,他身后滚落着一花瓶,脚踩在花瓶上,顿时身形不稳。

他就站在二楼走廊处,靠栏杆非常近,砰地一声巨响,直接栽了下去。

像是按了暂停键,所有混乱一瞬间静止,连看热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寂静蔓延,所有感官在这一瞬间似乎都被蒙蔽了。

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整个人犹如被抽走了魂魄,置身在迷蒙雾气中。

空气里的氧气像是被抽取完了,肺部干瘪疼痛,压抑地人喘不过气。

“死人了——”

一声惊呼,看热闹的人群躁乱了起来。

感知一瞬间回归,凉意自头顶冒出,快速蔓延全身。

井甘被压入一个不算宽阔的怀抱,那怀抱很陌生,让她皱眉。

“没事的,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官府的人控制了现场,井甘和戏园子所有人都被带往了官府。

井甘没想到会看到阿兰,他骑着白马疾驰而来,在店门前停了下来。

阳光有些刺眼,井甘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他,短暂的惊喜后却是讥诮一笑。

他今日非常英俊,鸦羽般的青丝一半用玉冠束在头顶一半披在身后,颊边还垂落着些许碎发。

身上穿得是做工精致的湖绿色蜀锦缠枝长袍,墨竹依依,如他笔挺的脊梁般傲然。

腰束大带,腰间垂挂着玉佩、香囊,整个人满满的少年感,和让人望而却步的贵气。

上次在莲华行宫,他被精心打扮时,她便觉得他本该是这副倨傲尊贵的模样。

看来自己果然眼光毒辣。

他那双无神的眼睛现在像是落入了光,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漂亮,却不再有曾经的温暖。

井甘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杨群先和杨今安。

还有什么猜不到。

他找到真正的家人了,所以抛弃她了。

“怎么又回来了?是良心难安,想确定我没事,才能安心抛弃我吗?”

井甘满嘴是血的狼狈模样刺痛了阿兰的眼睛,看见她的那一瞬,他浑身的气场便凌厉起来,攥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

他盯着井甘看了许久,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避开了她嘲弄的视线。

“京城杨家,呵,看你这样,身份应该挺尊贵吧。找到家人却不告诉我,怎么,怕我赖上你吗?”

井甘自嘲地呵呵直笑,她从不是自怜自艾的人,这一刻却觉得自己当真可怜可笑地很。

前两天她还在满腹深情地给他告白,尽心竭力地为他治眼睛,转眼就被他抛弃。

在武馆门口她匆匆瞥见了一个骑马远去的背影,那衣服与杨今安此时穿的一模一样。

当时他应该也在那吧,看她为了找他失魂落魄,是觉得有趣还是可笑?

“好歹相处了这么久,我的性子你应该了解。我不是那种死乞白赖、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人。你要嫌弃我,不想再和我有牵连,一句话的事,我保证干干净净地离开你的生活,绝不纠缠。现在这算什么?那晚我给你唱的歌,又算什么!”

井甘从没和阿兰说过重话,都不曾对他大过声音,井长青嫉妒地很。

这是第一次,井甘这么愤怒、这么大声地和他说话。

眼眶发红,眼中有深深的怨怪和受伤。

笑话,一切都变成了笑话。

井甘被押去了官府,从始至终阿兰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井甘的身影离开很远,阿兰才一下子剧烈喘息起来。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身体一歪就跌下了马。

“阿兰——”

杨群先担忧地立马跳下马,杨今安也吓了一跳。

“当时一再劝你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看着他苍白的如同白纸一般的脸色,杨今安责怪不下去了,只是叹息了一声。

“我只是……不太会骑马。回承宣布政使司。”

现在还在逞强。

本来他们已经走了,却有人突然来回禀说戏园子出事了,阿兰当即掉头赶了回来。

何必这么自己折磨自己呢。

萧铭看着下座那个一身华贵的少年,久久没有平复下来。

井甘的瞎眼护卫怎么摇身一变突然成了大长公主丢失多年的儿子了?

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对,有征兆,杨家这对父子俩突然来了湘安,他本来还奇怪呢,原来是为此事。

“戏园子的命案,萧大人看该如何判?”

萧铭沉吟一下道,“案件细节我已经了解过了,也简单审讯过,那伙冲进戏园子打砸的人交代,他们是拿钱干活。他们先闹得事,死者也是不小心踩到花瓶自己从楼上摔下去摔死的,属于意外死亡。当时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可以作证,所以井姑娘和戏园子的人都无需负担任何责任。你不必担心。”

阿兰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抿了一口,幽幽地道,“案件发生在戏园子,井甘作为戏园子的老板,管理不善,自然也该有所处罚。”

萧铭愣住了,在场的杨群先父子俩都愣住了,奇怪地看着阿兰。

他这话什么意思?

管理不善,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

萧铭揣摩不透阿兰的心思,便问道,“你的意思是?”

“人命关天,便罚她永不得离开祖籍,也好给她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花厅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静,所有人看阿兰的眼神都透着怪异和唏嘘。

萧铭以为阿兰着急过问案子,是担心井甘惹上麻烦,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

井甘的祖籍便是留仙县,他这是要将井甘永困在留仙县,不想井甘去找他?

他这是想与井家割断关系,再不想和她家有任何牵扯?

萧铭看阿兰的目光不由闪过一抹鄙夷之色。

他听萧千翎讲过阿兰的经历,他当初被囚困在硝石场日夜被驱使干活,过得生不如死,是井甘将他从硝石场救了出来。

若没有井甘把他救出来,他怕是也没这么容易重新回京城。

萧铭之前看井甘对他温柔体贴,两人关系十分亲近,以为两人感情很好,结果转头就要恩将仇报?

萧铭对井甘也算有些了解,那姑娘本事大,野心也大,这个惩罚于她而言不可谓不重。

见萧铭久久没有回应,阿兰抬眼催促,“萧大人,您觉得如何?”

萧铭犹豫了一下才道,“此案中井姑娘并无错处,没有依据就降罪于她,实在……”

他话还未说完,阿兰打断道,“今年是官员考核年,远在京城的侯爷想必很想念大人,若大人今年还无法回京,侯爷怕是还有得等了。”

萧铭身体一僵,阿兰这是在威胁他。

萧铭此刻才真正开始正视这个少年,之前他又瞎又哑毫无存在感,此时全然露出锋芒,竟是锐利十足。

他太明白阿兰这句威胁的重量了,只要他愿意,轻松便能让他永远外放回不了京。

因为他是王澧兰,是阴姚大长公主的儿子。

阴姚大长公主一句话,便是内阁首辅都能顷刻拉入尘埃。

萧铭攥紧了拳,沉重地合上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