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澧兰地扶了一把,紧紧握住她瘦削的肩膀。
“我没事。”
井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
她必须没事,她还要还这些无辜性命公道,让他们能合上眼。
茅厕正对的一面墙上有大片血迹,柳张氏应该是背对茅厕门时被人突然从后面挟持住,然后从背后被刀插进脖子,血迹是拔刀时喷溅而出的。
“从行凶过程及血迹喷溅程度来看,凶手当时很可能手臂等部位也沾到了血迹……”
“可找到凶器和可疑人员?”
井甘问孙桥留下来负责给他们答疑解惑的差役,差役回答,“凶器就在命案现场,是厨房里的一把剪刀。孙大人和白知县已经把官驿里的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尚未发现可疑之人。”
“那柳张氏被害时间段内,有哪些人出现在被害现场周围过?特别是换过衣裳,或者洗过手的人。”
“这个……我要去查一查。”
井甘点了下头,“快去,一定要好好排查,再好好搜寻一下官驿内有没有带血的衣服之类。”
柳张氏被杀不一会就被发现了,官驿即刻便被封锁排查,所以凶手很可能就在官驿中,并未能脱身。
而他犯案罪证自然也在官驿中。
差役立马就要把井甘的要求吩咐下去,王澧兰突然喊住他,问道,“是何人发现的柳张氏被害?”
井甘也刚想起这个问题,被王澧兰抢先了一步。
差役道,“是熊领队,他发现柳张氏被杀立马召集护卫将官驿团团包围起来,所有进出者一律抓起来审问。”
王澧兰沉默了一下,挥了下手,“去吧。”
白知县带着孙桥、熊三及一众官兵急匆匆赶到孙贵家时,突地听到院里传来一声惊喊。
熊三反应迅速地冲身撞门,正见到一个蒙面人擒着一个昏迷的男人行凶,手中闪着寒芒的匕首已经往男人脖子上抹去。
这一幕紧跟在后面的孙桥和白知县看得一清二楚,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孙桥怒然大喊,“救人!”
熊三拔出腰间大刀冲着蒙面人扔了出去,可还是没能阻止对方将男人脖颈划破。
一道血流滋了出来,在空中飞溅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蒙面人得了手便立马折身逃跑,熊三带着一众官兵追赶,孙桥则奔向了被害者。
“快,快带回去找白眉神医。”
男人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着,脖子上鲜血喷涌。
孙桥脱下外衣死死捂住他的伤口,大喊着与人抬起男人,直奔回官驿。
男人被带回官驿时已经停止了抽动,像是已经成了尸体,瘫软下来。
孙桥边大喊着白眉神医边把人抬进了正厅。
他纯白的里衣被染地一块块全是血,像是受了重伤一样,急匆匆想要亲自去找白眉神医。
一转头,白眉神医已经背着医箱气喘吁吁跑来了。
“快,白眉神医快看看他,一定要把他救活。”
已经有太多无辜人惨死,若是他们能去的再快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会让又一个无辜人被牵连。
孙桥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眼灼灼盯着地上面色如纸的男人,呼吸都屏住了。
“还有呼吸,可以一试。”
白眉神医简单诊断,打开医箱有条不紊地开始救治伤者。
厅内聚集的人都被赶了出去。
孙桥焦急地在门外等着,不时询问熊三有没有回来,但等到白眉神医救治结束打开门,追捕蒙面人都还未有消息传来。
“怎么样?”
孙桥快步迎上去,白眉神医抹了把额上的汗,还有心情不正经地开玩笑,“你猜?”
孙桥急得不得了,“您老就别捉弄我了,那人到底如何,可还活着?”
“我说可以一试就从没失手过。”
这话虽傲慢,但代表结果是好的。
人还活着。
孙桥告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伤者虽活下来了,但伤情严重,最后到底能不能顺利挺过这一关并不敢确定。
白眉神医从一个病人增加到了两个病人需要照顾。
孙桥更是派了大批人手看护病房,除了特定的几个人,其余人一律不准进。
井甘从孙桥那听说了去孙贵家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情况,以及孙贵重伤未醒的结果,整个人陷入一阵冷漠到极致的沉默中。
孙贵被人抢先灭口,这结果已经给井甘心中的推测给出了答案。
孙贵此人是从柳张氏嘴里听说的,他与虎子交情很深,也是最了解虎子的人,想调查虎子的事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当时柳张氏提供这个线索时,在场的只有此案最核心的办案人员。
也就是说……内奸在这些人之中。
之前柳张氏之死还能把嫌疑人范围扩大在官驿及官府之中,但孙贵被灭口便足以将范围大大缩小。
此案最核心的办案人员,包括孙昭、孙桥祖孙,杨今安,王澧兰、熊三等一众大理寺跟随而来的护卫、知县白术、及县衙主簿等几个小官,最后当然还包括她自己。
人数虽不多,但若有意隐藏,却也是不好找的。
这虽是个内患,但同时又何尝不是个机会。
众人都期盼着追寻蒙面人的情况,结果熊三却是重伤归来。
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淋漓,白眉神医又是一番忙乱才终于给他包扎好伤口。
“对方身手实在太厉害,我根本不是对手。”
熊三带着好几个手下一道追,与那蒙面人边追变打。
几个手下渐渐就跟丢了,最后只有熊三勉力死死纠缠着,但最终还是落败,让对方逃跑。
“你先好好养伤,总会有机会再抓住他。”
期待的线索再一次断裂。
杨今安喉咙稍好些便来找井甘帮忙催眠,他想更快些看看能不能通过催眠找到点线索。
本来好容易有了柳张氏这个证人,可能查清道姑身边手下的来历,偏偏接连发生了两次刺杀,嚣张程度令人发指。
他们现在已然被暗中的敌人逼入了死胡同,若再没能找到更多线索,怕是案件只会越来越艰难。
随着案件的推进,已经不再紧紧是胡清闵一家的命案,还牵连了许多无辜性命,他们势必要进行一番反击了。
“喉咙能说话了?”
杨今安点了下头,用细微的声音回答,“勉强可以。”
说话时其实喉咙会有撕疼感,但他都忍下去了。
“辛苦你了。”
井甘难得地对杨今安和颜悦色,和他对视一眼,便让杨今安躺在床榻上,准备催眠。
因为他嗓子未好,声音细弱,所以等他进入催眠状态后,井甘便凑近他嘴边注意倾听他的话,以防有什么遗漏。
“时间回到了刚来蒲音县的那一天,你和萧千翎迫不及待先去道观打探情况,然后你们发现了什么?”
闭眼陷入催眠的杨今安沉默了半晌,用微弱的嗓音回答,“我们看到了一群行踪可疑的人,他们分散在山林间,手里提着一大桶火油,悄悄将火油浇在道观四周。”
“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杨今安回答地很顺畅,接着道,“对方有数十人,看步伐和身形武功都不在我和萧千翎之下。我们俩商量之后决定我先回去通知孙大人,带兵支援,萧千翎暗中盯着他们,可是……”
杨今安突然停顿了,眉心也皱了起来,脸上拧着一抹自责。
“可是什么?”
井甘耐心地等待着,半晌才听他再次开了口,声音嘶哑低沉。
“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走太快,身影太高被对方看见了,立马便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袭来。”
“再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和萧千翎成功逃脱了吗?”
“没有。”
杨今安眉心的疙瘩越来越紧,脸上现出着急、心慌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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