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这个人,哪怕是早有预料,哪怕是早就做过心理建设,李建成此时此刻,也真的很想很想顺水推舟把他弄死,并定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就目前看,他还没什么明确的功绩,今日的谏言也是求全责备,有以直邀名的嫌疑,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说话,更别提后世了。
但李建成还是选择忍了下来,这是广开言路所必须经历的事情,唯有连这等激烈的谏言都可虚怀若谷,天下臣民才会相信,皇帝是真的要大治天下。
因为除了这个原因外,没有哪个皇帝需要忍受如此的委屈。
皇帝摆摆手示意群臣住嘴:“好了,诸卿也不必多言了,朕决定纳魏卿之谏,太上皇那边朕会亲去解释。
人言天子至尊,无所畏惮,其实朕则不然,上畏皇天之监临,下惮群臣之瞻仰,兢兢业业,犹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
魏卿劝谏敏于行而讷于言,朕今日纳谏之,诸卿亦当与朕共勉。
群臣闻言惊愕,就连魏征自己都没料到,随即众人就都想到了皇帝为何如此,皇帝已经至高无上,还愿意忍受委屈,那必然是为了理想。
而目前皇帝表露的政治理想,就是年号,太平。
太平是绝大多数人都所支持的,众人赶忙行礼:“臣等恭奉陛下旨意。”
然后日常设宴款待,虽然无酒,连肉食种类也不多,但在庄重典雅的礼乐声中,群臣都感觉到了朝气。
第二天起,李建成收到的奏书中,上谏的官员明显多了起来,有些涉及到他及太上皇的都有人敢提出来了,更别提宗室贵戚之流。
没有了粉饰太平的气氛,皇帝的工作自然是更忙碌了,但也是切实的解决了一批潜藏的问题,让百姓可以更好的恢复民生。
不过魏征依旧是孤身一人,就是谏官言官,也不愿与他走的太近,在他们看来,上谏君父,可以直言奏禀,但不该是在那等大庭广众,且有众多地方官员的时候。
以直邀名和忠君爱国是不一样的,因而自是很排挤他。
在文德殿中,李建成批阅完奏章后对等候的魏征道:“卿这些日子不太如意吧?”
魏征道:“在朝被受排挤,下朝后亲戚亦不能理解,唯妻子尚能体恤。”
“可悔矣?”
“臣不悔,那木料运到武功,虽只是一砖一瓦,但也会使得陛下失信于臣民,与那相比,臣之死生荣辱何足道哉。”
李建成摇摇头:“过刚易折,有些事换个方式,同样能办的很好,实在不必弄的收不了场。”
“陛下,天下还是什么都不懂偏听偏信的愚民百姓居多,唯有直接准确,他们才能懂陛下的苦心。”
“看来魏卿还是很认可朕的。”
“臣从始至终都认为,大治天下,唯陛下可矣,自是敬佩万分,只是天下仰慕陛下者多矣,陛下最需要的也不是阿谀奉承之人。”
李建成突然问道:“朕听徐世勣说起过,你当时与他说,希望能做一个良臣,而非忠臣,是有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