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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一世的眼神勐地定住,炽白色的火焰从她的喉咙中喷薄而出,大有将她的声带连同头颅一起烧成灰尽的趋势。这位“秩序之手”尚不肯坐以待毙,灵性在天空中勾勒出金色的律令:
“此地禁止任何形式的火焰进攻!”
然而威廉一世再一次在命运的戏弄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在这瞬息之间,她应当立刻将自身融入陵寝中密布的未来的“黑皇帝”的律法之中,再不济也是向对方求助,而不是尝试带着一个被加强过的“命运天使”的厄运诅咒跟眼前的战争天使硬碰硬。
几乎是在律令形成的一瞬间,梅迪奇身上和剑上燃烧着的火焰就有了熄灭的趋势,但她丝毫不以为意,在威廉一世说出“违背者当受惩戒!”之前,她手中的长剑带着炽白的火焰斩断了威廉一世的脖子,逸散出去的流火呈圆形飞散向四周,整个倒立的陵寝在一瞬间被熊熊烈火包裹。
自身的好运即是敌人的厄运,“命运”与“黑暗”的厄难不同,命运向来需要对比才能呈现出优劣,唯有看到他人的不幸,才能意识到自身的幸运。
“呵,威廉,爱哭又死板的小威廉。”
大家曾经都是熟人,共同度过了所罗门第一帝国的时光,虽然当时的威廉侯爵连入红天使的眼的资格都没有,但她乐意在这个时候用一个具有独特意义的熟人的口吻送对方上路。
梅迪奇飞起一脚,将这个头颅踢得粉碎,灵性的血液和脑内组织在地上炸开了花。她随手将长剑丢出去,将试图转身离开的无头的躯体钉在漆黑的石砖上。好心的红天使用炽白的烈火帮威廉一世完成了火化,并且加快非凡特性析出的时间,逸散的“审判者”途径的灵性转眼就被这座陵寝中残留的相邻途径遗留吞噬殆尽。
红天使打量着这座古老的陵寝,嗤了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讽刺地笑了一声:
“见风使舵的叛徒啊,我还以为能在第四纪就杀了你们呢。”
自己是被逼叛变?又或者是被迫站队?因为自身太弱所以投降?可以投降,当然可以投降!那以后别人来以此为罪名杀你的时候,也不要为自己辩解些有的没的。
战争不歧视逃兵,只会让他们去死而已。
短暂的静谧过后,下一刻,陵寝中的“黑皇帝”灵性被激活,很难说现在才动手的乔治三世到底真的是因为缺乏战斗经验刚反应过来,还是对威廉一世有着一些微妙的个人情绪,不容抗拒的铁律像山一样压了下来,地面裂开口子,将那些正在缓慢聚集的骨灰和灵性光彩吞没进去。
梅迪奇吹了声口哨,几个符咒在手心和指尖来回交换着位置,眼睛从尚未被封死的天空中扫过。
乔治三世给她留了个出口,看样子是不愿意红天使在自己最重要的陵寝里大肆破坏。梅迪奇当然也不愿意待在这种晦气地方,当即化作火焰流星离开了这里。
“那你们呢,两个废物?”战争天使笑着说,“也打算就这么籍籍无名地去死吗?”
她勐地转头,看到了极远处一个正犹豫着踌躇不前的人,情报显示那是奥古斯都家的另一位天使,前代南威尔公爵,序列二的“平衡者”,德林克·奥古斯都。
前代南威尔公爵当然不会蠢到以序列二的小身板和在序列一中都算比较强大的梅迪奇争斗,她想都没想就立刻后退,一点都不想步“立国者”的后尘。
贝克兰德王宫中,乔治三世的心怦怦直跳。
没想到,先祖威廉一世死了,这个说好听点叫立场暧昧、摇摆不定,说难听点就是全然没有野心但又在家族内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终于死了,她要是继续活着,乔治三世都要担心未来万一自己遭到七神的不喜,威廉一世会不会带着所有人冷眼旁观她被杀死,然后从容地付出利益,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在跟她割席——乔治三世笑了笑,她想起了被自己牺牲的三儿子埃德萨克。
历史上的拉斯廷伯爵们好像总会拥有命运多舛的一生,可怜的小王子,总是用崇敬的眼光看着父亲的小王子,在意识到自己是弃子之后该有多难过绝望?她并不讨厌这个孩子,反而有点喜欢这个最小的儿子,但在自己的目的之前,即便让乔治三世把自己的三个孩子都牺牲掉,她也愿意。
如果有必要的话,等我成为黑皇帝,可以为埃德萨克正名……乔治三世想到,我可以把一切都推到魔女教派身上,这样,埃德萨克好歹还能在史书里有一个偏正面的形象流传。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每个人都如同植物般奋力生长。
变强依靠的不是美德而是残忍,越是想要触及高处,植物的根系就会越往阴暗的地方延伸,越是想要茁壮成长,就需要越多的尸体作为养分。如同向名为“力量”的残忍神灵祭祀,祭台上的火焰熊熊燃烧,等待被投入的则是自己的正义感、仁慈、善良、心软等一切美德,乃至所有的东西。
唯有将这一切燃烧殆尽,才有可能获得力量的垂青!
把思想拉回现在——“平衡者”肯定不会再不自量力地跟自己作对,以后,奥古斯都家族就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了。真是天大的好事,真该好好感谢一下红天使!
用死亡来感谢她!
乔治三世所在的位置豁然拔高,和其他人的所在地割席,弑序亲王抬起双眸,看向缓缓转过身来的梅迪奇,天使之王级别的“精神穿刺”发动,两道几乎连空间都能撕裂的光芒直冲梅迪奇而去!梅迪奇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她手里上下抛飞着几枚符咒,却一枚都不打算使用。
因为她的好运简直超出常理!“精神穿刺”的光芒像是花洒一样被拆开,只有少部分落到了梅迪奇的身上。那两道光芒并未真正使她受伤,只是在一瞬间感到头颅剧痛,没有失去意识,也没有感受到灵性受损。
银白色的无鳞巨蛇的虚影盘旋在梅迪奇的身边,血红色的双眸直视那与天空相连的巨大阴影。
梅迪奇按了按眉心,她手中的长剑蔓延出火焰,又在火焰中变成一柄看上去没有任何战斗力、只能挎在腰间作为装饰品的细剑,接着,“梅迪奇”嚣张地把过长的头发往脑后一抹,原本铁黑色的双眸变成了翠绿色。一眨眼,战争天使的气场陡然一变,就连面部似乎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梅迪奇,说什么*话呢?打不过就安心求助,我们顶多笑话笑话你!”
索伦大笑:“艾因霍恩!准备一下,咱们教教这个小国王怎么战斗!”
话音未落,周围摇曳不定的阴影一下子就变得坚固起来,乔治三世尚未容纳唯一性,也还没有建立稳固的“皇帝”的认知,但她仍有能力将自己与国家的概念相连,仿佛反抗她就等于反抗一个国家!扭曲的铁律从天空降下,神国和王国开始重合,此地将毫无保留地履行皇帝的每一条律法,皇帝即是唯一,皇帝即是一切!
梅迪奇受到了“精神穿刺”的损伤?不得不退后?
见到征服者的模样发生改变,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
接着,乌压压的人群不知从何处涌来,他们就像是从天上降落下来或者从地里长出来似的,包围住团结在征服者周围的军队。这些似人非人的生物细看下去似乎是由人的身体部件拼接而成,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张纸片。它们诡异地扭动着身体,抽搐着手脚,发出尖锐难听的笑声,层层叠叠的黑线从天空中垂下,连接在这些东西的后颈处,如同在舞台上上演的一出荒诞滑稽的木偶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