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灾难？我能帮上什么忙？先说好，我不一定会出手。”</P>
为了能和大炎结盟，他卖个人情倒也无妨，而且，从太尉这老毕登嘴里撬点情报出来，也方便他修正扭曲——说不定太尉口中的灾难就是他这次要修正的扭曲的源头呢。</P>
但太尉只是微微一笑，不做言语。</P>
似乎是因为笑容扯到了湛月刚刚才在他脸上造成的伤口，他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就呲牙咧嘴地捂了捂脸。</P>
“嘶……湛王无须向我过问，一会儿自会知晓，我可不敢僭越，把圣上要说的话提前说了。”</P>
太尉放下捂着脸的手，对着湛月摆了摆。</P>
湛月微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P>
搞得神神秘秘的，当什么谜语人……</P>
不过无所谓了，他倒要看看魏皇，还有太尉，他们在谋划什么。</P>
不愁这会儿不知道，只要他还在他们计划中有位子，他就迟早会得知事件全貌，至于事件结果如何，哈，自然会以“修正”而覆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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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倒没遇见什么路人，两辆叙拉古产的汽车很快就在诡异的缄默中驶入了皇宫，在皇宫御用停车场里停了下来。</P>
湛月下了车，四处望了望。</P>
“魏皇呢？”</P>
他没瞧见魏皇，停车场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这儿有动静。</P>
司机和太尉一块儿下了车。</P>
司机对太尉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便匆匆地走了。</P>
太尉走到湛月身边。</P>
“别看了，圣上的停车场不在这里，还在他处，我们先去玉山厅等着吧。”</P>
湛月眨了眨眼，很快就在停车场的墙上找到了“大臣专用停车场”几个大字。</P>
哦，好吧，想来当皇帝的自然不会跟大臣用同一个停车场。</P>
太尉走在湛月前面，带着路。</P>
“说到今天的晚宴，湛王可有任何关于‘食物’方面的疑惑？”</P>
他没有回头，好像只是闲着聊聊天。</P>
湛月跟在他身后。</P>
“皇宫的水平，没有我置喙的地方，京城的大酒楼尚且令我感到美味，何况皇宫？”</P>
“呵呵，”太尉笑了一声，“一会儿到了玉山厅，可莫要乱坐，要是坐到圣上的位子上了，那可是大不敬。”</P>
湛月撇撇嘴。</P>
破封建，规矩真多。</P>
想当初他和帝哥俩好的时候，那可真的就差“抵足而眠”了，也没这么多规矩，就算他不小心坐了帝那家伙的宝座，也没人敢说什么，就连帝自己也都会笑呵呵地装模作样给湛月作两个揖。</P>
不过嘛……唉，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大炎姓“魏”，不姓“炎”了。</P>
可惜了，帝那家伙，明明自己是个能手擒苍龙的猛男，妻子更是明慧，是颉的老师，创造了大炎最初的文字，但生出来的几个儿子却是一个比一个难堪大任，硬生生二世而亡，还造成了被史学家们称为“百氏之乱”的乱子。</P>
虽然心里颇为不屑，但湛月面上还是平平淡淡的，他轻轻“昂”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P>
两人安静下来，默默走着路。</P>
“湛王，”太尉突然开口，他背对着湛月，看不见表情，“您当初封印岁的时候，有想过彻底解决祂吗？”</P>
湛月微微挑了挑眉。</P>
突然说这个……也对，太尉一直以来就对如何处理京城底下封印着的岁这件事秉持着激进的态度，难得湛月和他独处，他会想看看湛月的看法也是理所应当。</P>
湛月没有多想——或者说，没有把岁和太尉之前口中所言的灾难联系到一起——他摸了摸下巴。</P>
“巨兽，是杀不死的，只有封印一条路可走，说彻底解决，恐怕没有那种方法——不过，也是把祂打得濒死，再封印进去，施加我的客观时缓，阻拦祂的恢复，祂想要破封而出，估计还得等上千年。”</P>
湛月耸了耸肩。</P>
“当初没多想什么，只是很平常地和当年的大炎将士们联手，很平常地把祂封印起来，现在再回头来看，却感觉自己当时站在了历史的风头浪尖上，主导着历史的走向。”</P>
——当然，此乃谎言。</P>
“那，”太尉的手把在“玉山厅”的大门把手上，他回头看向湛月，“如果，岁破封而出，在京城大肆作乱，大炎又该如何？”</P>
湛月微微一笑。</P>
“太尉，时代在进步，当年一穷二白的大炎都能镇压所有巨兽，驱逐所谓的神明，现在春秋鼎盛，却反而不能了么？”</P>
太尉看着湛月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他轻轻叹了口气，推开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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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欢迎！还请贵客来此落座。”</P>
大门一推开，一个堆着手的老太监就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P>
他看都不看太尉，径直就到了湛月面前，热情地弯着腰看着湛月。</P>
湛月有些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他连忙摆了摆手。</P>
“额，不必如此热情，我……”</P>
“嗨呀，”老太监打断了湛月的话，“您该自称本王啊，您是大炎永远的王者啊。”</P>
他似乎真的很仰慕湛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P>
“您不知道，我和手底下的小太监们，都很仰慕您啊，哦，不，不只是我们，整个大炎，谁不仰慕您这一位还活着的传奇啊……”</P>
湛月有些应付不来他的热情，连忙坐了下去。</P>
“客套就免了，还请公公帮我拿块毛巾过来，擦擦手。”</P>
老太监怔了怔，他下意识地看向太尉——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脸上堆着笑，弓着身子离开了。</P>
太尉自然而然地落座，他笑呵呵的看向湛月。</P>
“湛王，看来，这大炎的子民，还是爱戴你的嘛。”</P>
湛月看向太尉，微微皱起眉头。</P>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P>
他现在倒是越来越好奇，太尉和魏皇，要找做什么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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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出了玉山厅的大门后，躬着的身子立马挺直了起来。</P>
他脸上显出如墨般的晕染，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似乎在笑。</P>
“湛月，太尉，皇帝，好，太好了，真是一场好戏。”</P>
他虚做捻起棋子的动作，摁下。</P>
“只是，一切真相披露之后，你会怎么做呢？湛月？我的……”</P>
他脸上的黑色墨染缓缓在灯光下褪下，露出他那诡异的笑脸。</P>
“嗒嗒嗒……”</P>
脚步声由远及近。</P>
他没有收起笑容，只是看着走廊前方。</P>
一位同样满脸诡异笑容的宫女，缓缓走来，她将一条热毛巾递给老太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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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外。</P>
还是那家京城最高的酒楼。</P>
令给自己和重岳都斟满一杯酒。</P>
“皇宫的守卫很森严呢……我的术法现在探查不到湛月在哪儿了，大哥，真没问题吗？”</P>
重岳闭着眼，坐在酒桌的旁边，也不睁眼，精准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P>
“没问题，我可以感知到他在哪儿……不过……”</P>
重岳皱起眉头。</P>
令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是挑了挑眉。</P>
“怎么了？”</P>
“……二弟现身了，或者说，他的黑子现身了，皇宫的那场晚宴……啧，除了那四位，其他的下人还有护卫，都被他悄无声息调包了。”</P>
令有些讶异。</P>
“臭棋篓子还有这本事？”</P>
“天下如棋……”重岳叹了一声，睁开眼，“棋手以身入局之时，他是棋子，还是棋手呢？”</P>
令啧了一声。</P>
“担心他干嘛，他没那么容易死。”</P>
重岳再度叹了口气。</P>
“一会儿说不得就要打架了，别吃太饱，别喝太醉。”</P>
一会儿，他俩的任务说不得就会相当重了。</P>
令要用“逍遥”和她的术法，潜入皇宫，先行一步，找到湛月，并尽可能把他俩探查到的情报都告诉湛月，并劝说湛月跟他们走，只要湛月不在，朝廷就永远无法彻底消灭岁；而重岳，则要光明正大现身，挑战整个皇宫，为令吸引注意力，拖延时间，等到湛月和令脱逃。</P>
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P>
望会不会从中作梗？朝廷会不会早就设下铺天大网，就等着他俩跳进去？湛月会不会听他们的话？</P>
但千难万难，他们也得去做。</P>
因为他们是戍边百年的重岳和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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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P>
太傅喘着粗气，勉强在熊熊燃起的白色焰浪中站起身来。</P>
在他面前，随意挥舞着年为她打造的术杖的少女，看到他这副顽强的样子，歪了歪头。</P>
“太傅，请会吧，我不会同意的，年我会看住，不会让她去京城，但我，还有整个天师府，都不会去京城，在北方戍边，不过问京城之事，已是我最大的让步。”</P>
“为什么？”</P>
太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疑惑、愤怒地注视着老天师。</P>
他不明白，老天师应该也是为国为民之人，如果有能一朝彻底解决岁，而对大炎毫无损失的方法，她应该会立马就同意的。</P>
就像他，他之前之所以和太尉对峙，阻拦太尉，还不是因为不知道太尉手上有能彻底解决岁的方法，在得知之后，他的态度立马就来了个180°的大转弯。</P>
老天师咂吧咂吧嘴。</P>
“为什么？”</P>
老天师轻笑一声，好像听到了笑话一般。</P>
“你让我对天师府的鼻祖之徒动真格的，你没开玩笑吧？”</P>
“大炎需要他！”</P>
太傅显然并不认为老天师只是出于辈分的考量而拒绝的朝廷，他依旧注视着老天师。</P>
老天师耸耸肩。</P>
“想想看，大炎真的需要急着对岁动手吗？岁的封印稳如泰山，至少还要八百年才会有所削弱，而任何人，都别想从外界攻破封印——即使攻破，内里由湛月所设的那层时缓，也足以让人绝望，在这种情况下，现在的大炎有何必要急着对岁动手？”</P>
“说到底，”老天师露出蔑视的表情，“只是你们这些朝廷的官员想要青史留名吧？”</P>
太傅噎住了。</P>
即使他平时伶牙俐齿，但面对老天师的问，他想不出任何回应。</P>
老天师轻蔑冷笑一声。</P>
“【岁】和那几个巨兽可不一样，如果当真让湛月把封印解除，太尉那手段也只是个笑话，你不一直都是保守派的么，怎么，这一层没有想到？还是说……不愿意想到？”</P>
太傅汗如雨下，也不知道是被火焰炙烤的，还是出于何种原因。</P>
老天师挥动术杖，无尽的白色焰火倏地熄灭，一阵风吹过，为几乎就要脱水的太傅带来一阵凉爽。</P>
“太傅，如果你现在清醒了过来，就请走吧，天师府不欢迎你——至少是不欢迎现在的你——我、小白、木见……我们都不会去的，哦，最后再给你一句忠告。”</P>
老天师的眸子金灿灿的，在落日的余晖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P>
“——巨兽不会死亡，这不是一句空话，太尉那般手段，只是一厢情愿罢了。”</P>
太傅猛地瞪大了眸子。</P>
“什……”</P>
老天师轻启丹唇，吐出后半句话。</P>
“肉体、灵魂、怨气……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之后，祂们至少还剩下一种东西——历史。”</P>
巨兽，会从历史中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