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月稳稳当当地开着车。</P>
太合坐在副驾驶位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P>
按理来说，负责监视的秉烛人不该直接出现在被监视的对象周围，更不应该跟被监视对象有直接接触。</P>
更别说还跟监视对象坐一辆车了。</P>
太合心里默默盘算着。</P>
他本来不是负责监视湛月的秉烛人，他本来也不想破坏了规矩，但……</P>
想到那道不怒自威的身影，太合轻轻皱了皱眉头。</P>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那位，他要太合来，太合就得来，就连越过老天师调动他这件事，老天师在听说了他的任务后，啥话都没说就批准了。</P>
所以……</P>
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着湛月。</P>
这位“湛王”，跟这次“龙玉和”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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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突发意外，就连仿佛固定刷新的劫匪Npc都销声匿迹了，湛月和太合很顺利地就开着车到了玉门的关外。</P>
远远看着守着关隘的士兵，湛月便降低了车速，慢慢开到了士兵面前。</P>
摇下车窗。</P>
“感谢您的配合，请出示证件。”</P>
士兵不苟言笑地伸出手，顺带着弯下腰看向车内。</P>
证件……湛月看向太合。</P>
太合微微一愣，看他干什么？</P>
湛月脸色变得有些尴尬。</P>
“那个……你有带出行证吗？”</P>
太合嘴角微微一扯，“湛王”原来是这么个马虎的家伙吗？现在还有哪个大炎人离开城市不带出行证的啊？</P>
“拜托拜托，帮个忙。”</P>
湛月双手合十，对着太合疯狂眨眼。</P>
太合强忍着内心幻想破灭的失落感，从衣服内包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他的证件，递给湛月。</P>
“我也没带出行证，但这个证件应该可以通行，不用递给他看，自己拿着。”</P>
“啊，多谢多谢。”</P>
湛月接过证件，瞥了眼证件的外壳。</P>
漆黑的主调，中间画着一道燃烧了一半的蜡烛。</P>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湛月总觉得画在上面的蜡烛真的在燃烧，照亮了整个漆黑的证件外壳。</P>
没再多看，湛月直接把证件拿着在士兵面前，也不递给士兵。</P>
士兵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下证件，又仔细地看向坐在副驾驶位上，披着红色大长袍的太合。</P>
“唔，”他似乎有些犹豫，“是司岁台的大人吗？”</P>
太合淡淡瞥向他，“嗯，何事？”</P>
士兵小心地组织着措辞。</P>
“那个，大人，想必您也知道，最近玉门的局势不太好，风声很紧张，我们不能直接放您进去，这也是规矩，还请您见谅。”</P>
太合皱起眉头，还没说什么，湛月便抢先不爽开口。</P>
“不是，有出行证的人可以进去，官方认证的秉烛人不能进去是吧？哪来的规矩？”</P>
士兵也有些尴尬，他站直身体。</P>
“大人，是侯爷他发的规矩，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帮您联系一下侯爷？”</P>
侯爷？平祟侯左宣辽？</P>
湛月微微一愣，而太合也是沉默地低下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思索起来。</P>
“可以。”x2</P>
两人齐齐出声，随机同时一愣，看了眼对方。</P>
“你也觉得？”湛月率先出声，眼眸中满是意外。</P>
太合微微点头，“平祟侯此举应该就是为了精准找到我们秉烛人，应该是……。”</P>
他看了眼还站在车外的士兵，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后半句话。</P>
湛月心中了然，没再追问，扭头看向士兵。</P>
“麻烦你了，帮我们联系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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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秉烛人一般都习惯只带一个证件，那个证件在大多数时候都具有效力，所以，我们的出行证大多都落了灰。”</P>
车辆快速前进着，太合的声音缓缓回荡在车内。</P>
“平祟侯以前和我们合作过，他知道我们的习惯。”</P>
湛月直视着前方，开着车，搭着话。</P>
“可是，为什么呢？他找你们干嘛？还有，万一我记着带了出行证，他这个举动不就是白费了？”</P>
太合皱眉看向湛月。</P>
“湛王，我想，我们的接触已经够多了，这些事情还是不要想得太清楚。”</P>
湛月耸耸肩。</P>
“好吧。”</P>
太合扭过头，沉默下去。</P>
他似乎有些太不把湛月当做监视对象了，反而把他当做同伴……这对于一个合格的秉烛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P>
但是……</P>
秉烛人的立场是“大炎”，“湛王”呢？他应该也是“大炎”的立场吧？</P>
湛月瞥了眼思考着的太合，没说什么，收回视线，专心开着车。</P>
玉门应该是出了和“巨兽”有关的事，所以左宣辽才会有这个举动。</P>
左宣辽要找的不是他湛月，而是从京城赶过去的，单独行动的司岁台的人，湛月只是凑巧也碰上了。</P>
不过……司岁台有单独派人过去吗？如果派了人，左宣辽也不至于用这般举动来从外来客中寻找。</P>
太合……</P>
太合应该就是京城派过去的人，只不过正好他也要去玉门，所以才把这位实力强劲的秉烛人派来跟他同行。</P>
——真的有这么巧吗？</P>
湛月留了个心眼，他感觉这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推动。</P>
不过，现在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不足以支持他判断清楚局势，他必须去找到重岳。</P>
他至少得清楚，现在有多少明面上的势力混在这次玉门和龙门拼接的事件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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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将军府。</P>
左宣辽在客厅里踱着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显得有些焦躁。</P>
重岳和魏彦吾对视一眼，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P>
“平祟侯，刚刚那通电话，是？”</P>
魏彦吾的脸色平淡，仿佛这个问题只是他单纯出于好奇心才提出来的一般。</P>
重岳默不作声。</P>
“是守关的士兵，”左宣辽坐下来，冷静了些许，“我之前也跟你们说过，现在就等司岁台的使者了，没错吧？”</P>
“确有此事。”重岳点头，他虽然也是岁相，但对司岁台的人没有什么厌恶，都是为了大炎做事罢了。</P>
“哦，那么，是使者出了什么事吗？”</P>
魏彦吾脸上适时地露出感兴趣的神色。</P>
“不是，使者安然无恙，但是……”左宣辽看向魏彦吾，“魏公，有一位跟你有关的不速之客也一块儿来了玉门。”</P>
魏彦吾眉头微挑。</P>
“文月？林舸瑞？”</P>
“如果是那两人，我会说是不速之客吗？”左宣辽叹了口气，“是湛月。”</P>
重岳眼底闪过一缕意外和惊喜，没有被另外两人发现，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喝了口茶。</P>
魏彦吾倒是有些惊讶。</P>
“哦，可是我那结拜兄弟湛月？”</P>
左宣辽看到魏彦吾依旧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心头一股无名火噌的一下就升了上来。</P>
“魏公，现在玉门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如果那位有什么念头，说不得大炎就得多出一个国中之国了，情况如此紧急，你还这么坐得住？”</P>
魏彦吾见他这般火气，脸上的微笑也是退去，但依旧不着急，摆了摆手。</P>
“平祟侯有所不知，我那兄弟不贪恋地位和权力，相反，他并不想参与任何政治，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P>
“……呼，”左宣辽长处一口气，冷静下来，“魏公，大家都是为了大炎做事，如果事情到了非玉门和龙门合力不可的地步，还请不要吝啬。”</P>
“自然。”魏彦吾微微一笑，他看向坐在旁边，并不言语的重岳，“不过，我相信平祟侯，也相信大宗师，此劫此难，说不得并不需要龙门帮忙，玉门自己也能解决。”</P>
重岳看到魏彦吾那一双试探的眸子，只是回之以一个平淡的微笑。</P>
“那么，我们便等着司岁台的使者，也等着我那兄弟吧？他应该有知晓事情全貌的权力。”魏彦吾收回视线，手指抚着茶杯，脸上的微笑极为真挚。</P>
左宣辽紧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阵儿，最后他看向重岳。</P>
重岳撇开视线，埋头喝茶。</P>
左宣辽叹了口气。</P>
“既然如此，那告诉他也无所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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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P>
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玉门城里。</P>
湛月随便找了家客栈，订了个睡觉的房间，便琢磨着去找个地方先把肚子填饱了。</P>
到了饭点，自然是要干饭的，更何况他现在很需要营养，帮助海嗣血脉进化出应对灵魂破碎问题的手段。</P>
之前他拒绝让大群进入自己的精神，是出于一点保护自己本我的考量，但现在自己都要死了，也顾不得那么多，让大群适应进化才是正路。</P>
不过，也许这是大群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进化的进程相当缓慢，没有表现出一点海嗣本来的恐怖能力。</P>
也许也有只有他一个个体在经历这种事的原因吧。</P>
湛月摇了摇头，没再想下去，只是转头看向默默跟在自己后面的太合。</P>
“太合，你的口味是什么？我打算去吃饭。”</P>
太合微微一怔，也许是没想到湛月吃饭还问问他的意见。</P>
“唔，我……”他认真地思考了下，“清淡一点吧。”</P>
清淡一点啊。</P>
湛月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玉门他吃过的那几家饭馆，还没想好去哪儿，一个浑身上下打扮江湖气十足的精壮男子便到了他面前，仔细上下打量着湛月和太合。</P>
“诶？”</P>
湛月微微一愣。</P>
太合更是严肃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似乎稍有不和便会出手。</P>
男子似乎确认了什么，脸上一喜。</P>
“啊呀嘿，我运气可真不错，您就是湛月了吧？将军正找你呢！”</P>
他说话语气怪怪的。</P>
湛月一挑眉头。</P>
“平祟侯找我？”</P>
男子点点头。</P>
“啊呀嘿，是的呀！我就是将军派出来，寻找您的人呀！”</P>
湛月眉头微皱。</P>
左宣辽找他干嘛？不找太合，找他？</P>
不过……还是去看看吧。</P>
“哦……”湛月换上笑眯眯的神色，“那么，还烦请带路。”</P>
“啊呀嘿，当然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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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和太合一前一后跟着那个突兀出现的男人走着。</P>
男人的手一路上都没有从他的口袋中掏出来。</P>
看着周遭愈发荒僻的景色，湛月和太合同时眉头挑了挑，但也都默不作声地跟着。</P>
“啊呀嘿，到了呀！”</P>
三人停在一条没有出口的小巷中。</P>
湛月和太合对视一眼。</P>
男人回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夸张。</P>
“两位，欢喜吧，狂乐吧，喜悦于自己被神明注视，加入山海！”</P>
唔……山海众？</P>
湛月按住太合蠢蠢欲动的手。</P>
“你是山海众？你怎么知道我是湛月的？还有，谁让你来找我的？”</P>
男人狞笑一声，拍了拍手，几道披着棕红相间长袍的身影便从巷子口悄然出现。</P>
看着他们手上的刀锋，湛月歪了歪头。</P>
“不打算回答我了吗？”</P>
“啊呀嘿！上！拿下他们！”</P>
湛月放开按着太合手臂的手，脸上露出一股无趣。</P>
“太合，上，揍他们！”</P>
太合本来已经前冲的身躯微微一滞。</P>
嘶……他为什么就不自觉地要出手帮湛月了？</P>
就在他纠结的瞬间，一道土黄色的岩刺已经朝着他的脑袋刺来。</P>
他脸色一沉，腰间的施术单元微微发烫，一股沉重的气息从他身躯上升腾而起。</P>
岩刺本来已经到了他面前十厘米，但却突兀地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个语调奇怪的男人脸色一变。</P>
“*大炎粗口*，那个秉烛人擅长土系源石技艺！我的源石技艺失效了！”</P>
“失效？”</P>
湛月感到可笑，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这明明是反掌控了，真是羸弱的源石技艺。</P>
太合微微挥手，本来朝他袭来的岩刺便调转了个方向，朝着男人袭来。</P>
同时，面对已经到了身前的几柄利刃，他不慌不忙，只是灵巧地向后微微一退，化拳为掌，掌法诡异地穿过刀刃，精准地一巴掌拍在一名刀手的脑袋上。</P>
“呃……！”</P>
刀手发出一声闷哼，两眼一翻，就躺在了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P>
与此同时，那头被自己的岩刺反过来追杀的男人，即使一层又一层的岩石墙壁防护，但也没能挡住太合的岩刺追击，被干脆地贯穿了腰子，钉在了墙上，发出痛苦的哀嚎。</P>
湛月连忙大喊。</P>
“诶，留两个活口，别全杀了！”</P>
太合冷哼一声。</P>
“我自有分寸！”</P>
他当然有分寸，他们秉烛人可不能随便杀人，就算对方已经表示出了恶意，但在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们也是要尽可能地留活口的。</P>
他沉着地比出一个玄妙的掌法起手式，沉着脸，盯着眼前几个刀手，高大的身躯此刻仿佛真正化作了山岳，巍峨而不可冒犯。</P>
刀手们面面相觑，他们就是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个秉烛人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了，他们的武功可没有人家精妙。</P>
于是，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调转了刀锋，对着湛月冲了过来。</P>
于是，其他刀手也跟着提刀冲了过来。</P>
太合脸色微变，刚想动用自己的源石技艺，阻止这些人攻击湛月，但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下了动作，只是看向湛月。</P>
湛月歪了歪头，无奈地瞥了眼太合。</P>
他叹了口气。</P>
“这是把我当软柿子了啊……”</P>
刀锋破空而来，风声呼呼。</P>
太合面色微变，这个距离，要是湛月还不动手，他也来不及救下湛月了。</P>
“我可没有那边那个大块头好说话，”湛月无奈耸肩，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想好了吗？对我动手的话，可要做好被切碎的觉悟哦。”</P>
回应他的只有下一秒就要砍到他脸上的刀锋。</P>
湛月脸色兀地冷漠下去。</P>
也没看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湛月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太合身边，拍了拍手。</P>
太合吓了一跳，但还没等他缓过劲来，那些冲着湛月而去的刀手们便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P>
殷红蔓延，血腥刺鼻。</P>
太合脸色一变。</P>
“你做了什么？”</P>
湛月耸耸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