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月跟着望向黑暗的小巷子中走去。</P>
随着望在小巷子里左拐右扭，湛月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南城区了。</P>
“这是去哪儿？”</P>
一片黑暗中，湛月凝望着走在前方的望的背影，不由发问。</P>
望的脚步不停。</P>
“钱家。”</P>
“钱？”湛月皱了皱眉头，“谁？”</P>
望这个时候才停了下脚步，转头看了湛月一眼。</P>
“你不知道？唔……也对，是我理所当然了，”望微微一笑，“钱家，当朝的太傅正是他们家的家主，其名为：钱穆良。”</P>
钱穆良？</P>
湛月心底顿时产生一股熟悉感。</P>
等等，这不就是那个“小钱”的老子，也就是那个说要回报年当年相助恩情的“老钱”吗？</P>
湛月不禁咂舌。</P>
在武者大会开始之前，年当时还说要和湛月一块儿来京城，结果没想到“望”也在京城之事里掺和了一脚，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正如之前湛月和年还答应了那个护送他们到玉门城的小队长的委托一般，那个小队长的儿子李达。</P>
估计是在第一日就淘汰掉了，导致湛月和年根本没在后两日的对抗中听见过“李达”这个名字——所以这事儿也算是不了了之了。</P>
但没想到，现在却在这里听见了“钱穆良”这个名字。</P>
而且——没想到是当朝太傅呢。</P>
但是，和望掺和在一起，啧啧。</P>
——还好没让年一块儿跟着过来。</P>
湛月脑海中飘过这样一个想法。</P>
也许是看到湛月脸上有些异样的神情，望出声问道：“你认识？”</P>
湛月撇撇嘴。</P>
“说不上认识，只是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好歹是当朝的太傅，有所耳闻也正常吧？”</P>
望不说话，只是盯了湛月一会儿，随后便径直转过头去，沉默地带起路来。</P>
“怎么，害怕出变数？放心好了，现在的话，我确实为你所驱使，反正我们的目的一致，不是么？有聪明人给我出主意，比我自己蛮干好多了。”</P>
湛月跟了上去。</P>
望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带着路。</P>
看到望这副不打算和湛月再交谈的样子，湛月耸了耸肩，也止住了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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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小巷中约莫走了两个小时。</P>
看见不远处的一点光亮，湛月眯了眯眼。</P>
这里已经很靠近皇宫区了。</P>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P>
这条小巷——在设计上来说，是不会被允许的吧？也就是说……</P>
“是【神笔马良】。”</P>
似乎是察觉到湛月的想法，走在前面一步的望淡淡开口。</P>
湛月啧了一声。</P>
“你运用得倒是比本人要灵活啊——而且，别让我警告你第二次：不准窥视我的想法。”</P>
“……嗯。”</P>
望答应得倒是挺快，两人的短暂对话就这么停止了。</P>
在走出这条被望画出来的通道的最后一步之时，望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湛月。</P>
“我们和钱家不是完全的同路人——他们也不了解关于你的事，一会儿少说话。”</P>
湛月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看了看望，又看了看眼前近在咫尺的钱家大门。</P>
“你在算计什么？”</P>
“钱家和王家不对付，两家争太傅的位子，一直从三百年前争到现在，这太傅的位子一直在他们两家之间转悠，但，最上面的不想再看见他们了。”</P>
望及时地止住嘴，说到这里已经够了。</P>
湛月嘁了一声。</P>
“你们这些家伙玩得真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魏帝打算借你的手除掉钱家？而你打算借着这股被魏帝亲自送到你手上的刀子反过来给朝廷一刀，事后再把钱家推出去，自己脱身？不过，那王家你又打算怎么办呢？”</P>
望温和地笑了笑，迈步走出这条黑暗的通道。</P>
“我自有对伟大的湛王来说上不得台面的诡计。”</P>
湛月冷笑一声，跟着迈步出去。</P>
身后的黑暗小巷在一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存在过。</P>
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个各怀心思的家伙身上，为他们遮掩去各自眸中的深邃暗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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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欢迎回来——噢，望先生，这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个武夫吧？看着倒是俊朗，就是身上没什么肌肉啊。”</P>
湛月和望面前，正站着一个魁梧的老者。</P>
他的左眼紧闭着，微微凹陷了进去，脸上皱纹很深，裸露出来的双臂和脖颈上都有着狰狞的伤口，头上的两只灰白狼耳紧贴着头皮。</P>
——钱穆良。</P>
鲁珀人，京都钱家的家主，当朝的太傅。</P>
也是几十年前在玉门为大炎抛头颅洒热血的戍边将。</P>
湛月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钱穆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钱穆良略带着一点敌意的话而动摇半点。</P>
他知道，这股敌意和警惕是针对望的，而不是他。</P>
所以，不需要他说话，望自然会反击。</P>
果然，望微微一笑。</P>
“太傅怕不是忘了，自己的左眼是被谁给夺走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半点肌肉的武夫’吗？”</P>
钱穆良脸色一沉，表情不太好看。</P>
他的左眼是被一个术士夺走的，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术士和湛月的战斗方式差不多，都是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加强自身，进而展开战斗。</P>
“哼，”钱穆良冷哼一声，“望先生也莫要忘了，现在是谁在辅佐谁！”</P>
望脸上的笑容愈发虚假，他微微弯腰。</P>
“当然了，我不会忘的——陛下。”</P>
湛月眉头猛地一跳。</P>
钱穆良脸上的阴郁表情在那两个字出口的刹那转阴为晴，变得极为高昂和甜蜜。</P>
“呵呵，这样最好，事成之后，那个女岁相我自然会遵守承诺地放走。”</P>
望优雅俯身。</P>
钱穆良过来迎接他们似乎只是为了看湛月一眼，在两人的谈话结束之后，他再度瞥了湛月一眼，随后转身离去。</P>
等到他走了好一会儿后，望这才转头看向湛月。</P>
“蠢货总是自以为是，不是么？”</P>
湛月啧了一声。</P>
“你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P>
望举起左手，伸出食指，慢慢摇了摇。</P>
“不不不，我只是推了他一把。”</P>
湛月盯着望的眸子良久，随后叹了口气。</P>
“……算了，跟我没关系，我要做什么？就干等着吗？”</P>
望脸上的笑容霎时从虚假变得极为真挚。</P>
“你可是最后的王牌，现在丢出去，只为压住那些小牌，可不是智者所为。”</P>
湛月这个时候想起老天师来，那个老顽童，他也许该留个心眼。</P>
他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抹思量，随后蓦然抬起头来，注视着望的眸子。</P>
“——我到时候到底要对付谁？”</P>
望脸上的笑容微微变得扭曲起来。</P>
“第二位真龙的意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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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P>
湛月和望并没有受到钱家任何一位仆人的照料，或者说，整个钱家，除了钱穆良外，就没人敢和他们两人交流，整个钱府的气氛显得极其压抑。</P>
不过，这也就是那个钱家的小公子还在外面浪吧，不然，以湛月对那个“小钱”的印象，这儿应该不至于这么冷清。</P>
湛月并没有被安排房间，理所当然的，他这几天估计得和望住同一个房间里。</P>
于是。</P>
阁楼最顶楼，角落里的房间。</P>
湛月和望沉默地看着从天窗破窗而入，身上燃着白色火焰的老天师。</P>
道道夜风从被打烂的天窗倒灌进这个狭小的房间。</P>
“老天师，好久不见。”</P>
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恶心的假笑来。</P>
老天师看到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头。</P>
“臭棋篓子，几天前你的线人，哦不，你的黑子才跟我见过面，少来套近乎——你，赶紧的，把你脑子里对湛月打的歪主意给我消了！还有你，湛月，别跟着这家伙鬼混，我一样有法子救颉。”</P>
老天师的脚底升腾起一抹散发着恐怖热量的白色焰浪，极致的光和热在一瞬间散发出来，几乎就要把整个房子点燃。</P>
湛月看向老天师。</P>
“当今的魏帝是个什么样的人？”</P>
“是个一心想着干出点什么的，固执的，很有他们家族特色的小混蛋。”</P>
老天师毫不犹豫地回答。</P>
“那么，从说服的角度出发，他放归颉，放弃自己优化封印的计划的可能性有多高？”</P>
老天师咬了咬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