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鑫的嘴,骗人的鬼。明明昨晚上才跟陈耿说好,最快也要周日再去首都,结果早上一听陈耿说首都形势一片大好,这狗东西立马就改了主意,当即动身离校。
反正早上的课就没去上,根本也不在乎下午继续跷……
此时此刻,梁鑫只想越早抵达首都越好。不单是因为康明已经开始光明正大对他使低级招式,而且更大的压力,还在于凌煜那边的催促。
银行的钱,可是不等人的!
“下星期,下星期一定搞定!”
坐进出租车,前往机场的路上,梁鑫怕啥来啥,又接到了凌煜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凌煜火急火燎的语气,他也只能再三地赌咒保证,“我下周要是再搞不定,直接死全家好吧!”
“大哥,你死全家也也没意义啊……”凌煜都要哭了,“今天又是星期五了,马上就二十号了啊,我们要核年终的总账了啊。你上个星期就说下星期,现在还是下星期,到底哪个星期啊?你倒是有个准数啊!我们领导这两天都催我了!”
“星期一!阿不!星期二!下星期二早上!我要是食言,没准时出现在伱们银行门口,那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给你谢罪行吧?”梁鑫也急得上火,大喊大叫,半点没有了刚才在学校时的那份淡定从容,“我今晚赶过去,下星期一办完手续,连夜就马上回来行不行?!”
“还办个屁的手续啊!”凌煜突然失控了,扯着嗓子怒吼,“妈的差你这一两个房本吗?本来咱俩走的是什么路子,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随便拿两三个,意思意思就得了!”
“怎么意思意思就得了啊?”
梁鑫也忍不住吼了,“我特么不是怕抵押物价值不够,容易走向犯罪的道路吗!”
“狗屁!想挣大钱还怕什么走向犯罪的道路!我要是像你这么干,别说犯罪的道路,我特么连走向黄泉路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你今晚过去拿了房本,明天就来我们银行!”
“明天过去有什么用?银行周末又不办对公业务!”
“放屁!为什么不可以?!我说可以就可以!我们说可以办!那就是可以办!”
两边都特么疯了。
为了钱,愚蠢的人类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梁鑫听得目瞪口呆,顿时如遭当头棒喝,五雷轰顶。
脑子里的一团迷雾,瞬间拨云见日,茅厕顿开。
他心说自己还是嫩了。
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居然还是陷入了“规则”的窠臼里。
规则是什么?
规则就是用来约束穷逼和菜鸡的厕纸啊!
老子一个和银行内部人员串通走钢丝的人,还尼玛需要遵守规则?
真是日了狗……
梁鑫恨不能给自己来一个大嘴巴子。
早知道凌煜那边已经“我家大门常打开”,他上星期就该直接找凌煜把事情办了。凌煜说得没错啊,内部手续已经都搞到这个程度了,还缺那一两个房本?
再不济,等过段时间补上也完全没问题。
先上车再补票,盲流子都懂的道理,他梁鑫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蒙住了……妈的!一定是因为上大学把智商给上崩了,被学生仔们传染了!
梁鑫脑子里电光石火间想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原谅自己,把锅全都甩到了学校头上,然后对着手机怒吼:“好!我现在去首都!拿了房本,今晚就回来!明天踏马的早上见!!!”
打完恶狠狠把手机一关,心里却不住地庆幸,幸好自己今天及时悔悟,不然这件事再拖下去,不光凌煜那边不好办,更说不定,康明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就摸到他的把柄。
墨菲定律嘛,一个人最怕的事情,命里头绝逼百分百躲不过的。
除非运气好到能改命……
“司机师傅,开快点!”梁鑫越想越着急,忍不住催促司机。
“嗯……”司机弱弱答应着,俩眼却不停地从后视镜里看梁鑫。
梁鑫见状微微眉头一皱,对司机说:“师傅,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上个星期……”
司机一脸想死的表情,“我带你们三个去过机场……”
梁鑫瞬间惊呆:“我靠!这么有缘?”
司机苦笑道:“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啊,日子过得这么惊险。我为了避开你们,都把拉生意的线路从江滨路换到青罗镇了,你是在这里读大学吗?”
“嗯,对,我是W职业技术学院的。”梁鑫一本正经。
司机长长叹了口气,“唉,职校出人才啊……”
……
出租车一路狂奔,司机在不停确认身后没有跟踪车辆,提心吊胆地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总算无惊无险地把梁鑫送到了目的地。梁鑫为表歉意,不仅多给了他一百块,还顺便从放在中控台上的名片盒里,拿了张手机的名片。吓得那司机还以为梁鑫这个“犯罪团伙核心成员”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当场脸都绿了……
于是梁鑫刚把行李箱从车屁股里拿出来,对方立马狂踩油门就跑。
“靠,跑这么快?我特么人称W医学院普法小王子、业余刑法研究第一人,真想弄死你,会给你逃跑的机会吗?”看着火速离去的车子,梁鑫摇摇头,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内走。心里还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去去就回,就不带个箱子出来了,还平添几分麻烦。
而同一时间,下午两点出头,尤瑜此时也正目光无神地从学校的行政楼里走出。
足足两个小时,她受到学校有关纪律科室事无巨细且严厉苛刻的一系列盘问,几乎把从这学期开学第一天以来,到今天为止她干过的所有事情,全部对学校有关部门的同志和盘托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甚至连偶尔哪个工作日,她偷偷提前下班回家准备婚事的事情,都给同志们交代了。
好在说到最后,最严重的一起过失,也仅仅只是今天“误交”了一份贫困生申请资料——甚至都谈不上真的失误,因为那张表格还只是处在最后一道审核的过程中,并没有最终正式确定下来,“不慎引发校内舆论”,也算是亡羊补牢。
所以被学校纪委的人批评教育了几句,她也就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但饶是如此,尤瑜的内心,还是受到了难以释怀的冲击。
她甚至没搞明白,学校纪委的人是听从哪个领导的指派过来找她的。但毋庸置疑,这件事的背后,绝对有梁鑫的影子。
天哪……这是什么程度的影响力?
一个大一新生,刚被辅导员恶心了一下,转眼就立马让学校的最高监管部门出动了。
梁鑫这个学生,真的是家里有问题?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尤瑜中午饭也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从行政楼大门前高高的台阶上往下走,每一步都走得两腿颤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还伴着深深的委屈和心酸。好不容易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她忽然就握紧了拳头,愤愤地拿出手机,给康明打了过去。
康明那头这时正在开会,一看手机响了,二话不说就直接拒绝。
可才按掉没过几秒,手机就又再次响起。
康明看看会议室里满屋子的人,表情有点尴尬。
东风投资的董事长沉声道:“出去接吧,这边不着急。”
“不好意思……”他赶紧接起电话,快步朝会议室外走去。
还没走出门,电话那头,就响起尤瑜崩溃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