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小，墙角搁张简陋的床板，就占去了大半间屋子。</P>

床板上静静躺着一人，巾帕覆额，看不清脸。</P>

宋韫立在门口，盯着床板上动也不动一下的人，刚被抚平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P>

阿妹捂着口鼻，做出躲避的姿态，“他要死啦，我不要进去啦！”她指向床板，朝宋韫努努嘴。</P>

宋韫听了阿妹这一句，虽知蛮人大多粗鲁无礼，是生性如此，但仍忍不住动了怒，“胡说八道，他不会死！”</P>

阿妹看宋韫雪一样的面孔上浮起红晕，像抹了胭脂一样艳丽，眼睛登时发起直。</P>

她不知宋韫在生气，笑嘻嘻凑过来，伸手在宋韫腮边摸了一把。</P>

“哎呀，”她惊喜欢呼，“好滑。”</P>

宋韫被她没轻没重的力道摸得一蹙眉，抬眼望着她登徒子似的呆样，又好气又好笑。</P>

“哇，天女！”阿妹没读懂宋韫的气极反笑，还以为她唇角翘起，是喜欢，一时忘乎所以，抬手想再摸一次。</P>

宋韫简直难以置信，不由瞪大眼睛，仰头往后躲。</P>

阿妹摸了个空，不高兴地哼哼两声。</P>

宋韫不愿跟她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一脚迈进茅屋，回首看，她果然不敢跟着走进来。</P>

阿妹这次终于看懂了宋韫眼里的挑衅，哼一声扭头跑开。</P>

她一走，宋韫松口气，快步奔到床板边。</P>

揭下盖在那人额上的巾帕一瞧，果然是陈卫理。</P>

眼下他满面通红，喘息粗重，憔悴得厉害。</P>

她用手背碰碰他额头，登时被那灼人热度烫得缩回手。</P>

宋韫顾不得冷，攥着已变温热的帕子跑到外面，抓把雪搓了搓，返回重新敷在陈卫理额头。</P>

茅屋内连个取暖的火盆都没有，被窝里，他的身体是热的，手却冰凉。</P>

宋韫跪坐在他身侧，无力地替他揉搓手指。</P>

怎么办？</P>

她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一个，从没有照顾过别人。</P>

更别说照顾病人。</P>

“昭阳，快跑。”</P>

突然，他干裂的唇角嚅动着吐出一句话。</P>

宋韫怔住。</P>

“你兄长昨晚喊了一夜‘昭阳快跑’，我和阿妹都奇怪，大晚上哪来的朝阳，原来他口中的昭阳是你呀？”</P>

这家的男主人神出鬼没，忽在宋韫背后现身。</P>

宋韫用袖子胡乱蹭掉脸上泪水，再给陈卫理掖好被角，站起来转过身：“老人家，您能卖匹马给我么？”</P>

老人闻言，连连摇头，“马是我家的宝贝，不卖的，不卖的。”</P>

宋韫将手伸进衣领，摸到颈间珠串，流连地用食指拂过，终于狠狠心往下一拽。</P>

脖间刺痛，她浑然不觉，递掌过去：“老人家，这块玉牌价值连城，换了钱，您能买下十间马场。”</P>

老人满面狐疑，凑近来看。</P>

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牌静静躺在小女郎白嫩掌心中。</P>

玉牌晶莹通透，再不识货的山里人，也能看出是块好东西。</P>

宋韫看他表情松动，趁热打铁：“除了玉牌，链子上的小米珠，也能换钱。您是我和兄长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您吃亏。”</P>

老人盯着玉牌上的人像凸起，问：“这是什么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