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城门，数不清的流民拥挤在道上冲守城官喊开门。</P>

宋韫这趟出行，自以为已经长了不少见识，可见着衣衫褴褛的老人拖儿带女坐在冰天雪地里哀嚎，心还是不由地揪起来。</P>

她和陈卫理坐在马上，尽管也灰头土脸，但有马骑且衣能蔽体，到底是与流民不同了。</P>

人群中有数道视线落在马身上，其间露骨的渴求叫人望而生寒。</P>

陈卫理把呆住的宋韫往怀里一按，盖住她的眼睛说：“别看了。”</P>

他驱马艰难前行，好容易挤到城门前，被守城官用枪尖止住：“往后退！通行公凭拿来！”</P>

公凭？</P>

陈卫理不知钦州怎么也到了要官方文书才能出进的地方。</P>

他此前走州过县，并无人查验这些，哪来的公凭？</P>

正在想对策，身前人忽拉下面罩，对守城官说：“本宫进城也要公凭吗？”</P>

从钦州离开时，为答谢州内长官相送，宋韫曾自辇车中出来露过面。</P>

当时城墙上头挤满了想一睹公主芳容的人。</P>

守城官认出她的脸，大为惊异，当下跪倒一片：“公主殿下。”</P>

“公主？”</P>

“她是公主！”</P>

“公主，救救我们！”</P>

“公主！救救我们！”</P>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出声，接二连三的求救声呼啸而来。</P>

他们开始往前拥挤。</P>

守城官忙将城门打开一条缝，放宋韫和陈卫理进去。</P>

厚实城门在身后合上，也将那些流民的求救隔绝成模糊的音浪。</P>

陈卫理一路走来，对这幅景象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心情并没受多少影响。</P>

但他一低头，见宋韫小脸绷紧，两颗黑玛瑙似的眼珠直直盯着前方，间或一转，水光闪烁。</P>

他疑心她要哭了，可良久过后，她的腮边始终干干净净，并没有泪珠落下来。</P>

“昭阳，他们是官府的责任，不是你的。”</P>

他想告诉她，那些人只要逮住机会就会喊救命，并不单单只针对她。</P>

他也曾因在摊边一气买了两屉包子送给几个小孩子吃，而被人追出过三条街。</P>

受苦的人太多，和他们比起来，他个人的力量简直渺小得可怕。</P>

“我知道。”宋韫勉强一笑，“走吧。”</P>

两人进了官驿，也不需出示什么文书凭证，宋韫的脸就是绝佳的通行证。</P>

送行宴上，驿站长官还遥祝过她一杯酒——虽然她没喝。</P>

宋韫婉拒了驿丞想为她大办宴会的好意，并说此趟是秘密出行，事关重大，请他切勿声张。</P>

她风尘仆仆，满面疲惫，端出公主架子时却很唬人。</P>

驿丞喏喏领命而去。</P>

在各自房间洗去尘霜，用过一餐饭，正待回房休息，宋韫看着陈卫理别扭的走路姿势，喊住他：“四哥，叫人请个大夫给你看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