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完一根又一根,她累得手指酸。</P>
呸,该死的外族人,没事往头上系那么多辫子。</P>
早晚生一头头虱!咬死你!</P>
宋韫歇了一会儿,又抓起汗衫继续擦头发。</P>
他有一头极厚的长发,擦起来格外费劲。</P>
擦到半干时,宋韫觉得他头顶终于不再有寒气冒出来了,便丢开汗衫,摊着胳膊长出一口气。</P>
宋弃觉得自己躺在一片馨香柔软的花瓣上。</P>
下腹的灼热碰着花瓣,霎时偃旗息鼓。</P>
那阵折磨他的邪火也随着一道泄出去了。</P>
他这久违的一觉睡得格外沉格外香,等醒来,天光大亮,他眨两下眼,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雪色肌肤,脑子钝住,呼吸都忘了。</P>
“醒了还不快从我肩头起开!”</P>
一道娇喝在头顶响起,在他耳里,无异于惊雷炸响。</P>
宋弃手忙脚乱爬起来,慌乱间,意外对上一双惊讶盯着他额头的乌黑瞳仁。</P>
他心头一寒,往上一摸,顿时浑身如坠冰窖。</P>
这一觉也不知怎么睡的。</P>
滚到她怀里不说,帽子掉了,头发也散了。</P>
他抽空扫眼身上,幸好衣裤还在。</P>
见她还在盯着自己前额看,他忙抬起胳膊挡在额前。</P>
宋韫动了动被他压酸的肩膀,看他那副惊慌模样,垂着眼睫,眼珠一转,故意细声细气道:“都怪你,我手好酸呀。”</P>
她那张脸不上妆也是眉浓眼黑的好颜色。</P>
晨光里,她眼里噙着因困意而生的泪花,潋滟生辉,两靥生花,就是他做梦都不敢梦这样的场景。</P>
虽明知她颊边那怯生生的粉意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但宋弃还是气短下去。</P>
“我睡着了,不知道。”他垂着眼睫再不敢抬头。</P>
原来是个呆子,宋韫暗想。</P>
她缓缓坐起来,歪着脑袋凑到他跟前,笑道:“那你让我看一眼你额上的刺青,我就原谅你。”</P>
天光一照进帐内,她就发现他额间的皮肤不似其余地方白皙。</P>
拨开他那头密发看了半晌,因为视角有限,只能看到额前有蜿蜒曲折的青色墨迹往下延伸,像要组成什么图案。</P>
他刚才仓皇起身,她也只看到大概。</P>
连他藏在发后的五官都没怎么看清。</P>
她以前只听过禁军里有人在手臂上刺青,脸上刺青的不是犯人就是贼寇。</P>
不过他们也只是在脸上刺字,没有人往脸上刺大片图案的。</P>
“你确定要看?”看她靠近,宋弃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们的育王和他的手下都不敢直视我的脸,你不怕吓死?”</P>
耻辱被撞破的窘迫驱散了之前所有的旖旎。</P>
他重新逼着自己冷硬起来。</P>
宋韫见他始终挡着半张脸和自己说话,怕见光似的,瘪瘪嘴,柔声道:“可你是我的驸马,你能一辈子挡着脸,不和我坦诚相见吗?”</P>
一辈子?宋弃藏在胳膊后的脸偷偷红了红。</P>
他往后挪着逃离床榻,冷声扔下一句:“谁要跟你过一辈子了?你们北玄的公主都这么不害臊吗?”便迈动长腿走开了。</P>
宋弃一路逃出新房,直奔偏阁浴房。</P>
这一早上,又是惊又是吓,汗都把里衣浸湿了。</P>
他褪下衣服,脱到裤子时,冷不丁看见上面的异样,整个人如遭雷击。</P>
他在她跟前都做了些什么?</P>
他不干净了。</P>
他烫手似的扔掉衣服,钻进浴桶里洗干净身体,沉着脸出来,从旧衣的衣带上摸出一把匕首,坐在凳子上,将刀刃抵在腿间孽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