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耶年轻时候还好，这越老是越不像话。开宴前，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喝酒，他满口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上桌，看你和你哥哥喝，他又眼馋……幸好这次没出大乱子。”</P>

升为太后的陈皇后眉目仍旧温婉。</P>

但宋韫总觉得这次回来，母后待她不似从前亲热了。</P>

“阿耶不会有事的，裴太医都说他身子一日比一日强健了呢。”宋韫眼巴巴看着陈太后，“阿娘，我来帮您抄吧。”</P>

“你那手字，供给菩萨，菩萨都要生气的。”陈太后抄经的手停了停，笑道，“去去去，你阿耶醒了，烦你阿耶去。”</P>

宋韫努努嘴，悻悻出了门。</P>

灵山行宫坐落在半山腰，因有好几处天然温泉池，殿宇廊柱间常年雾气缭绕，宛如仙境。</P>

宋韫叉腰，做了个深呼吸。</P>

呼，好湿润的空气。</P>

她沿着廊下，慢慢踱去父皇寝殿。</P>

“阿耶！”她换上笑脸，提着裙子小步跑进去。</P>

黄公公正在喂太上皇喝药，闻声忙道：“小祖宗，您慢点。”</P>

太上皇挥开药碗，半倚着软枕，笑骂：“你哥哥为我耳畔清静，命令阖宫上下都不准喧闹。可你这猴儿一回来，我哪儿还有清静可言？”</P>

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人越发平和了。</P>

宋韫笑意加深，坐去榻边，接过黄公公手中药碗，“阿耶嫌我烦？那你去找阿娘算账，是她让我来烦你的。”</P>

“瞧她，”太上皇指着宋韫对黄公公说，“还挑拨起我们夫妻了。”</P>

黄公公笑眯眯立在旁边不作声。</P>

宋韫喂完药，又拣了只福橘剥着。</P>

“你下去歇着，让我们父女安静说会儿话。”太上皇盯着女儿如今伺候起人来自自然然的态度，敛笑对黄公公道。</P>

黄公公退出去。</P>

宋韫尝了一瓣，挺甜，便仔细撕去橘瓣上的丝络，递到太上皇嘴边：“阿耶，甜的，含着去去药味儿。”</P>

太上皇抬手接了，在她低头撕下一瓣时，摸着她的脑袋问：“驸马对你好吗？”</P>

宋韫垂目望着父亲衣袖上的祥云纹路，身子僵住，半晌才颤声道：“阿耶胡说什么，我还没嫁人……”</P>

“一一，跟阿耶还撒谎？”太上皇叹息，“你阿娘这些天，每晚睡前都要哭一场。她怨你哥哥狠心，怪你死心眼，哭自己命苦。我又何尝不是如此？”</P>

宋韫脑袋轰的一声。</P>

父皇母后怎么会知道？</P>

哥哥不是说他瞒得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