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梵法深了不少(1 / 1)

苏子籍在外面等着,良久才看到一个人出来,在昏黄光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让大王久等了。”方真说,他的表情有些不对,之前欣喜激动都淡了不少,神色黯然,眸光中甚至带着一点泪光。抬眸看向苏子籍时,不等苏子籍开口问,就说了致使他心情糟糕的事。“辩玄的左眼怕保不住了。”说着,就忍不住叹息。这句话,让苏子籍也略吸一口凉气。辩玄的左眼保不住了方才光线昏暗,苏子籍只注意到辩玄脸上有伤,左眼肿得厉害,当时想的是,怕是这次伤愈了脸上也要留疤,没想到竟严重到要瞎一只眼。方真见惯了受伤的人,辩玄也不是无知小儿,既这么说,就八九不离十了。那样一个相貌俊美风流的人,却破了相、瞎了眼,从普通旁观者角度看,都会感到可惜。苏子籍叹道:“竟会这样实是可惜,这是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方真微微苦笑:“大狱中,最喜折磨高官,还记得本朝开国时几起这样案子”“辩玄俊美风流,也和这一样,就要折磨他,破他的相。”苏子籍记起来了,这的确发起了多件,其中之一是礼部尚书入狱,都被打断了肋骨,哀号半夜而死。后来有人出狱,花了大力气,硬是整死了狱官上下,才使后来不敢那样猖狂。不想辩玄也栽在了这方面。“唉,越是硬骨头,越是高官,越是俊美风流,越要折磨,这可惜了。”苏子籍说着:“不过,我看没有全瞎,马上就要出去了,我立刻派医师治疗。”“哎,希望有转眼!”方真的唏嘘遗憾,则要比苏子籍更强烈一些。他毕竟跟辩玄是真有交情的朋友,哪怕碍于身份,两人在外人看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甚至大多数时是通过新平公主举办宴会才小聚一下,可在方真眼里,还是有着不轻份量。方真也是真赞赏辩玄的言行相貌跟才艺,觉得辩玄虽涉入了世俗却仍心存高洁,正是因他这么想,看到好友落难如同雪落泥泞,才会更难过。“清园寺本有八十七个和尚,现在也只剩下三十一人了。”方真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回想清园寺之前的盛景,是如何在文人中享有盛誉,又回想到辩玄的风姿,与现在一看,简直和梦一样,恍惚间,就醒了。因这里并不是多让人放心的地方,方真的话就压低了声音,轻声:“当年我第一次认识辩玄,就是在新平公主的诗社,那时公主年纪不大,辩玄年纪亦小,只是少年和尚,却性格温和,言之有物。”“我那天恰受了父亲训斥,在宴上喝得多了一些,醉了,是辩玄发现,给予照顾,让我没有出丑,细心实是让人心里服帖。”“那一日,不过是聊了一些诗词,后来与他熟悉了,聊的事就多起来。我知他并非表面上看着不沾世俗,他认识公主也是有所图,甚至与我相交,初时怕也并不单纯,只因我出身淮丰侯府,又是陛下用着的人……”方真再叹一声:“可不管是因何相识,我与他之友情,却还是真的。”“现在想来也是唏嘘,我曾以为,以辩玄的才貌,纵然有难,也该是与女人有关……没想到,他竟会因这种事入了大狱。”过去他一直担心是辩玄与新平公主相处多了,引皇帝震怒,怕要遇到桃花煞。没想到新平公主这个劫难被辩玄意外跨了过去,却因周玄的事让整个清园寺彻底完了。苏子籍在一旁安静听着,也不由警醒。是啊,曾经风光的寺院,出名的和尚,转眼间就跌落泥潭,连自救都难了。要是自己落到这下场……但转念一想,太子出事,皇帝可是毫不留情,连子孙都杀尽,那可不是谣传,而是他亲眼看见。自己要是落到这下场,怕是连半点生机都没有,连辩玄都不如。辩玄起码还有人敢救,而且能救,换做是自己,到时诸王巴不得落井下石,而新皇帝也不会如对辩玄这样,把自己当做无关紧要之人,只会斩草除根。二人说话间,里面就慢慢走出了第三个人,正是辩玄。与方才的沉默阴郁不同,此时,辩玄仿梵被方真开导过了,一出来,就冲着苏子籍行礼。苏子籍与对方目光对碰,没避开这个礼。辩玄直起身,说:“救命之恩,小僧永不敢忘。小僧从入狱时,就已不觉得能活着出来,没想到却有大王相助,让小僧竟有踏出大狱这一天……”似是想到了在狱中的遭遇,他眸光微沉,俊美的脸因伤痕,让他看着就让人下意识发冷。辩玄十分认真向面前的代王承诺:“从今以后,只要大王需要,小僧愿为大王赴汤蹈火。”这感谢,看似是发自肺腑了。尹观派越发看重自己了,刘湛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可见清园寺的和尚是真的遭了大难,受了大罪,自己现在伸出援手,才能让辩玄说出这样以前绝不会说出口的话。“辩玄,你的礼我已受,你我也算是朋友,我当然不能不顾。”苏子籍听着,却没应下,只是说着:“这般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只是你要洗净罪孽,甚至救得别人,重振清园寺,还得戴罪立功,望以后多多配合。”辩玄定定看着面前代王,嘴唇颤抖了几下,再次一拜,这次起身,就不再说方才那番话,而说:“小僧定会配合,认真办好大王交代的事。”随后又沉思片刻,说出了九个名字,这就是可以带出大狱的人了。从剩下的三十人里只选出九人,这的确是件令人选择起来很艰难的事,谁知道被留下的人又能有几人活下来但辩玄必须要选,还要选出对代王有用的人,也唯有这样,剩下的人才存着那一线生机。苏子籍见辩玄的神情波动只是片刻,很快就表情庄重,心下也有些佩服。“经过此事,此人梵法,又深了不少啊!”“要不是我本身臻至至诚之道,还真看不出他的深埋在心的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