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撰玉闲的无聊,便带着春和、暮云上街巡视。
“你们说,我爹既然不准备自己亲自去,那为什么要把我带着?”钟撰玉的目光扫过沿街零星几个流动小摊,心不在焉地问道。
“许是担心郡主的安全。”春和略一思考答道。
“可若是说担心安全,临安城不比这儿安全?”
钟撰玉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乞丐身上,北方本就寒冷,他却穿得破旧的单衣,蓬头垢面,只一双眼睛狠厉非常,此时正贪婪得盯着不远处一个卖烧饼的小摊。
春和与暮云顺着钟撰玉的目光看去,便看见那个乞丐身形一动,以与瘦弱的身体不相符的敏捷抢了摊上的两个烧饼就跑,不一会就在七拐八绕的街弄中消失,只留下烧饼摊的老板在原地破口大骂。
暮云见钟撰玉看得起劲,便问道:“郡主,可要奴婢去追?”
“追?”钟撰玉眨眨眼:“不用去追。”
“郡主可是看那乞丐可怜?”春和弯着嘴角笑了:“郡主可真善良。”
“……”
钟撰玉觉得自己竟从这笑容中看出了一股老妈子的欣慰,抬手敲了春和的额头一下,准备借此教育春和一番:“说什么呢?你觉得那乞丐可怜?”
春和捂着脑袋可怜兮兮:“是啊,这寒冬腊月,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还不可怜吗?”
钟撰玉又打了她没捂住的地方一下,指着烧饼摊老板道:“那老板被抢了两个烧饼,难道就不可怜吗?”
春和一愣,重新打量烧饼摊老板。
这老板正值壮年,皮肤粗糙,双眼周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细纹,一双手比寻常男子要大上一些,显然是揉了许多年的面,做惯了力气活。
“老板也可怜。”春和下了结论,但又忍不住为乞丐辩解:“可是老板起码有自己的活计,少了两个烧饼也不会饿着,但乞丐可能就全靠这两个烧饼续命了。”
“那难道不是他活该?”钟撰玉凉凉出声道:“他有手有脚,又不是体弱小儿,无论做什么活计,都不至于沦落到当一个当街抢劫东西的乞丐。”
“而那老板,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平白无故被人抢了去,还要被你这样的人认为不如一个抢劫犯可怜,他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郡主教训的是。”春和也觉得自己想法偏颇了,于是乖乖应下,又问:“那郡主为何不让暮云去追?”
“那自然是因为有人管了。”钟撰玉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北望城弊端虽多,但若是治理的好了,仕途上可是一笔能吃好几年的功绩,傅正维可不会平白放过这块明晃晃的肉。”
三人又拐了一条街,果真看见有天字军压了那乞丐往衙门走去,一面还高呼着:“辅国将军接手北望城,违法乱纪者皆按律惩戒!”似乎生怕围观的百姓听不到。
“辅国将军可真会抢功劳。”春和嘟着嘴小声道:“真正处理事务的明明是我们王爷。”
“别急。”钟撰玉含笑道:“有的人只能看见这一块肉,却不见背后一头活蹦乱跳的猪。我们可不要肉,我们要的是整头猪。”
“不过,我好像知道爹爹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来了。”钟撰玉望着一角的残桓破瓦,脑中思绪百转千回。一会儿想到对自己讨好的宁王妃与酒王爷,一会又想到娘亲的死,再一会又想到对自己不善后被爹爹穿小鞋的齐王,半晌,吐出一口浊气:“这北望城虽看着破乱,但确实比临安城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