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人会把没喝完的水瓶怼在他脸上,“给你,感谢我吧,省的你去垃圾桶里翻了。”
闭上眼,少年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他很想问问自己的老师,什么时候,人看人不在看的是人品而是身份贵贱?
而贫穷,也能成为不配为人原罪。可他难道还能在出身的时候选择自己该托生的家庭吗?难道穷,就是他愿意的吗?
分明一样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一样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一样的好成绩,为什么单单只欺负他?单单只排挤他?单单只把他当做随意取乐的小丑?
他不服气啊!真的不服气!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用力捂着嘴,少年跪倒在房间的地上,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一了百了。
而另外一个高档小区里,那个喜欢二次元的男孩,也正红着眼,在父亲高举的皮带下,把自己的漫画,喜欢的杂志,收集的手办,一样一样扔到了火盆里。
他仍然不觉得二次元恶心,他觉得恶心的,是他本身。谁让他托生成了个人呢?
至于剩下的几个孩子,也都经历着相同的一幕。
时间是最能消磨意志的东西。在经过了最开始的舆论热潮之后,长时间的反抗无效和死不承认,让辛宜佳的案子到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遇。
而那些试图趁机反抗校园暴力的其他班学生们的陆续被镇压,也让真相变得越来越难以挖掘。
想说实话的被堵上了嘴,割掉了舌头。分明看得见现实的人,却要活生生把他们的眼球挖掉,让他们变成瞎子。学校上下,除了九班的学生以外,包括老师,包括领导班子,全都是一套言论。
办公室里,向元杰忍不住质问教导处主任,“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教导处主任却十分淡定,“距离省联考还有不到一个月,联考名次代表着学校在省里的排名。这本来就是学生之间的几句闲话,怎么就上纲上线到了把人害死的地步?”
“更何况,九班那头你已经开始上课了,你和我说说,九班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不怎么样。向元杰沉默。
“所以为什么要因为一群考不上大学只能拉低学校升学率的差生而牺牲一班的好学生?”
那九班的孩子就合该被放弃?向元杰很想质问,可他不能。他还得靠这份工作养活自己。
浑浑噩噩的从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向元杰的眼里满是挫败。下一节,是他的课。可他现在却连走近九班教室的勇气都没有。
而此时,九班的教室里,九班学生交换着最近的情况,气氛十分低落。
“我爸昨天喝多了回来,和我说佳佳的事儿可能不行了。”薛宁坐在程欢旁边,一边说,一边抹了一把眼泪。
“我妈也说可能够呛。学校油盐不进,咬死了说我们胡说八道。”
“我昨天去看了佳佳,她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我喊了她一声,她都不敢看我,还躲起来了。程哥,你说,咱们还有希望吗?”薛宁说着说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最近哭的太多,就连眼皮都是一直浮肿的,可她控制不住。甚至只要想到好友的遭遇,她的泪水,就会一直留下来。
而班里其他的孩子也都看着程欢,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答案。即便他们都懂,事情可能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然而程欢却问了他们另外一个问题。
“只为辛宜佳讨回公道就够了吗?你们自己的呢?”
“程哥,什么意思?”
“你们是怎么来到九班的,还记得吗?”
“记得有什么用,都是老黄历了。佳佳的事儿就在最近,咱们都找不到取证的方式,更别提学校按照规矩办事,我们也没有办法。”
“是啊。而且我有听到我妈和律师之间的通话,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咱们本来就是坏学生,除了亲生父母,谁会相信咱们的话。”
“还有之前打人的事儿,学校的意思是,如果真相闹大找到媒体也不要紧,大不了鱼死网破把之前咱们打人的视频也公布到媒体里去。我妈听完,就不敢在说话了。”
“我爸爸也是……”
“那如果咱们不是坏学生呢?”伸手递给薛宁一张面巾纸,程欢十分严肃的问其他人。
“校长为什么包庇一班的学生?其实和马上要来的省联考有关系,校长指着一般那些尖子生给他出成绩。可如果这成绩从咱们九班出来呢?”
“这不可能的!程哥你疯了吗?我们拿什么去参加省考。”
“是啊!咱们班里的确有某一科成绩不错的,但是偏科严重根本就冲不上去的。”
可程欢却摇头,给出他们另外一种答案。
“冲不上去,咱们就不冲全科。我查过,省联考每个科目的第一名都有一次采访的机会。咱们根本不需要和他们比全科成绩,只要比这一科就可以了。”
采访?这两个字引起了九班所有学生的注意,他们思考了一会陡然明白程欢的意思。
“校长他们有恃无恐,无外乎咱们身上的标签,可如果这个坏学生的标签被撤掉了,他们就再也说不出其他。省考单科第一,有这样的荣誉,谁还敢说咱们是坏学生?而且采访当天省教育的也在,校长他们根本不敢对咱们多做阻拦。”
“程哥,你的意思……”
“要不要赌一把,如果咱们荣誉加身,那些污水,到底将会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