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将将碰到犯人蓬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完全撩起时,殷容和孟楣的注意力都放在犯人那边,这时突然一支利箭不知从什么方向射来,直直射向殷容和孟楣这边,铮地一声,有力地插在了殷容面前的桌案上,离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只有分毫。
殷容看着面前微微晃动着的箭身,一时脸色都白了。
紧接着又一支箭射过来时,刑台上的士兵们才终于反应过来,拔刀高喝道:“有刺客——”
那支箭几乎是贴着孟楣的脸颊边擦过的,凶险至极,孟楣惊呼一声,脸颊瞬时火辣辣的。
她和殷容顿时一慌,她连忙搀扶起殷容,道:“殿下快走!”
禁卫军瞬时涌上来,把殷容和孟楣包围在里面。
颜守真立刻大义凛然地命道:“来人,给本官捉拿刺客!任何可疑行径都不要放过!”他又命刽子手道,“有人劫法场,给本官立刻斩!”
说罢他挥袖便抛出了斩杀令。
下面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一听说有刺客劫法场,又看见有乱箭不断飞向刑台,一时间哪还有心思观刑,立马抱头乱窜。
顿时整个法场周围的秩序乱成一团。
孟楣和殷容被护卫着立刻离开了这个地方,她有些不甘心地草草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刽子手高高举起屠刀,一刀下去,人头一个个落地,鲜血喷溅。
她吓得颤了颤,连忙又转过头去。眼下哪还顾得上别的,还是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最终刑场上以混乱草草收尾。刺客刺杀未遂,劫法场也未遂,被官兵追赶得逃之夭夭了。
但该处决的犯人也一个不落地处决了去。
仿若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已是浮华半生过。
后来,滚滚向前的车辙声渐渐将梦唤醒,孟娬缓缓撑开眼帘时,依稀可见车窗边的锦帘一晃一晃的。
外面雪白的天光刺眼,而又隐约广袤高阔。
空气里流动着一缕暗香,如麝如兰,是她曾所熟悉的。
她抬了抬眼帘去看,便看见上方微微低着一张妖孽般的倾世容颜,他来不及掩藏脸上的情绪,眸底的泪痣显得那么伤郁。
孟娬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枕在他的腿上。
孟娬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抬手覆住双眼,挡下刺眼的光,声音嘶哑道:“我睡了多久?”
“两日。”
“其他人呢?”
“各寻出路。”
当日刑台上所斩的,都是前阵子颜守真刻意从寿王倒后扣留下来的一些死刑犯。
“那就好。”她道,“我没有对不起他们。”
旭沉芳轻声说,“你唯有对不起你自己。”
她覆着的指缝下,悄然无声地横落下两道泪痕,她嗤笑了两声,带着颤抖的鼻音,道:“确实对不起我自己。我方才醒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活着真无趣啊。”
崇仪在外面驾车,马车驶向远方更广阔的天地。
她忽听见孟娬的话,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她猛扬马鞭,“驾”地一声。
旭沉芳猛地将她拥紧,捧着她的头,轻哄着:“往后,总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