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一定受过非人的折磨,才会在自己身体里,分裂出两个人,彼此保护,彼此取暖。
程渝想到这一层,又想到卓家那个吃人的家庭氛围,她心里酸涩得厉害。
从未这样透彻过,也从未如此可怜过他。
“对不起。”她低声道。
她开始解卓莫止身上的绳子。
副官们打的结,除非是用刀割,轻易是解不了的。
程渝手边没有刀,她使劲去解剥。
绳子太过于结实,她不小心撇到了指甲,修长的指甲被撇开时,几乎要把整个指甲盖给掀翻。
程渝也不顾那涌出来的鲜血。
她这时候再想去找什么来割,已经晚了,手已经弄伤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把绳子给弄开了。
卓莫止挣开绳子的瞬间,跑了出去。
程渝一个人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坐了很久。
直到黄昏,副官告诉顾轻舟:“程小姐还在地下室。”
顾轻舟去把她带出来的时候,她脚边一大滩血迹。
手上的血流干了,伤口自己止血了。
顾轻舟将她带到自己的院子里,重新看了她的手,然后趁着她愣神,把她撇坏的指甲全拔了。
程渝疼得抽搐了下,大叫出声。
“你想要害死我?”程渝疼得不由自主痉挛。
顾轻舟太狠了,居然这样出其不意。
“指甲坏了,不拔掉会化脓发炎的,你还要命吗?”顾轻舟道。
她娴熟拿了药水,先给她擦拭、清洗,然后才包起来。
“不要沾水。”顾轻舟道。
程渝那股子剧痛,变成了细水长流的疼时,她问顾轻舟:“卓莫止他去了哪里?”
“他自己开车出城了。”顾轻舟道。
程渝道:“我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不再苛责。”程渝道,“我以前觉得,莫止虽然开朗温暖,但本质怯懦自私,不拔掉他我日夜难安。
我现在知道了,他对孝云很好。就好像一个人,有坚硬的一面,也有软弱的一面。”
顾轻舟慢慢把医药箱收拾好,道:“你能不要胡乱折腾,就是好事。”
程渝叹了口气。
良久,她突然问顾轻舟:“他还会回来吗?”
“谁?”
“莫止。”
顾轻舟:“……”
此话一落,副官就进来告诉顾轻舟和程渝,说卓少回来了。
程渝还以为,已经恢复成了卓孝云的男人回来了。
不成想,对方开口,仍是卓莫止的声线。
他艰难开口:“我……我出去之后,总觉得我离开了你,你会活不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错觉,我想孝云他……”
他哽了下,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孝云他,一定非常爱你。”
程渝手上的疼,一下子就牵扯了心。
她疼得呼吸不畅。
“如果我遇到了这样的难题,孝云他就会出现帮我。”卓莫止继续道,“现在,他去了哪里?”
从前,每当他遇到了危险,往壳里一缩,等他再次有意识时,他所有的事都解决了。
孝云会帮他,会替他处理一切。
现在,他站在程渝面前,感觉他如果走了,孝云一定会怪他。
可他站不住,他无法面对自己,他急需孝云,像从前那样。
然而孝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