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主任，您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P>
贾张氏没好气地回应，虽不敢主动挑衅陆恒，但也并不惧怕得罪他。邻里们巴结陆恒，无非是想通过他搭桥牵线，让自家亲戚进入工厂工作。但他们家已然如此境地，自知将来难有求于他，即便真的去求，估计陆恒也不会伸出援手。因此，她觉得没有必要畏首畏尾，害怕得罪他。</P>
“倒也不至于，我只是以为你在计算何时还我那笔钱呢。”</P>
这句话犹如针扎一般，令假装熟睡的贾东旭眼皮微微一颤，心中暗道：果然是为了当初打赌的事。当初在厂里，见陆恒同时报考三个工种，他便与陆恒立下赌约，本想借此机会捞上一笔，结果却是被狠狠地打了脸。自此之后，他为了避免陆恒让他履行赌约，便刻意避开不见。直到避无可避，竟躲进了医院。尽管如今已成废人，他对陆恒依然顾虑重重，担心会被追讨当初的赌债。</P>
不明真相的贾张氏一听，顿时急红了脸，跳脚反驳：</P>
“你胡说什么！我们家什么时候欠你的钱了！”</P>
“说话要有证据，不然我就去找警察告你！”</P>
贾张氏记得自己曾因陆恒而受过委屈，故此气势汹汹地叫嚷着。</P>
“东旭，醒醒，大白天的怎么还在睡觉？”</P>
“你欠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以前你身体健康时，在厂里就一直躲避我，不想还债。现在总该给我个说法吧。你当时写的字据，我还留着呢。”</P>
陆恒并未理睬贾张氏，而是将目光转向轮椅上装睡的贾东旭。贾张氏愣住了，原来竟是自己的儿子欠了钱？</P>
“陆主任，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家吧，我求您了。”</P>
刚刚被撵回屋里的秦淮如，听到陆恒提及债务之事，面容凄楚地来到门口，恳求陆恒能够放手。原以为陆恒如今身居主任之位，月入百元，不会再去计较那些旧账。哪知道陆恒不仅铭记于心，还在众人面前索要这笔债务。</P>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又没怎么着你们。”</P>
“我找东旭，并不是逼他还钱，毕竟他现在这样了，我只是想和他把事情说清楚罢了。”</P>
“还与不还其实都无所谓，关键是要有个态度。”</P>
陆恒笑语晏晏，一副小事一桩的样子，似乎只要贾东旭表明态度即可。正在假寐的贾东旭闻听此事可就此一笔勾销，立刻佯装苏醒过来，用尚能活动的右手揉了揉眼睛，摆出一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情形。</P>
“陆主任，您还没走啊，我还以为您已经离开了呢。”</P>
“唉，我这身子骨真是不行了，才一会儿工夫就犯困打盹儿了。”</P>
贾东旭心里暗骂，我都这样了，你还逼我还钱，你好意思吗？陆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周围不少人早就看出他在装睡，纷纷窃笑不已。</P>
“醒了正好，其实是有一件事想找你商量。”</P>
“之前你不是还欠我一个月工资吗？我怕你老惦记着，所以想提一下。”</P>
“虽然只有三十多块钱，数目不大不小，但我想如果你有能力或者有决心偿还的话，我还是会收下的。当然，如果你实在无力偿还，我也就不强求了，毕竟你现在这个状况，人穷志短也在所难免。”</P>
贾东旭原本以为陆恒会表现得大度些，直接宣布之前的赌约作废。但听完这番话，细想之下感觉有些不对劲。要有能力和志气就还钱，这是在迫使他自己表态，承认自己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志气，因此不愿还钱。</P>
贾东旭回味过来后，脸色变得铁青。还钱？舍不得！不还？这么多人看着，岂不是真成了陆恒口中的“人穷志短”？现在的贾东旭虽然瘫痪在床，但更在乎颜面问题，因为那是他仅剩不多的东西。</P>
陆恒含笑看着他，就是要逼他开口表态。他明白，这笔钱很难真正讨回来。一方面，赌约不受法律保护，即便闹大了，也不会得到法律认可；另一方面，他现在身为后勤主任，每月工资高达124块，再去逼一个瘫痪的人履行赌约，实在有失身份。</P>
所以他现在的意图并非在于要钱，而是借机逼迫贾东旭表明态度。若他说要还钱，陆恒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让贾家肉疼一阵；若他说不还，陆恒自然也不会过分相逼，但他必须当众说出这个决定，承认自己因为身体残疾而选择赖账。</P>
贾东旭仍在纠结之时，贾张氏却满心欢喜，误以为可以不用还钱，忙赔笑道：</P>
“陆主任您是大领导，肯定不在乎这点小钱，那我替东旭先谢谢您了。”</P>
“贾大妈，这是我跟贾东旭之间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P>
陆恒难得亲切地唤了一声“贾大妈”，并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知道，这位老太太刚才还在背后诅咒他，这次也算是咎由自取。于是，一道隐晦的内力悄然注入其肩膀，如同前次一般，只是随着他八极拳的精进，这股内力潜藏更深，会在三四天后爆发出来。那时，贾东旭今日赖掉的钱，加上一些利息，刚好可以给贾大妈买药吃。</P>
“小贾，你怎么看？表个态吧。”</P>
陆恒收拾完贾张氏，再次看向贾东旭，此时称呼变成了“小贾”，继续催促他表态。这家伙和贾张氏竟然还敢背地里对他指指点点，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让贾大妈承受痛苦，用贾东旭的补贴钱去买药；同时也让贾东旭在意的脸面彻底丢在地上，任人践踏。</P>
院里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贾东旭不必为了一点钱伤了自己的脸面，毕竟他现在都已经瘫痪在床，何必还要死撑那个所谓的“志气”。</P>
贾张氏却不理解儿子那份可怜的自尊心，劝慰道：“儿子，你就表个态嘛，人家陆主任都不让你还钱了，多大事儿啊，你现在都这样了，难道还想讲什么志气去还钱不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