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帝盯着眼前对他质问连连的黎晚歌。</P>
过了这么些年,她如今一身灰色素衣,那原本酷似先皇后孟令瑛的面容也染上了一丝岁月的痕迹。</P>
他想起她因为儿子裴枕书的死那般伤心,也想起她发觉自己所获并非真心时的绝望,更想起她为了逃离他连亲女儿都能不顾的决绝。</P>
就在回首了二人须臾数年间的爱恨嗔痴,承帝忽然就觉得,其实她也没那么像自己挚爱的孟令瑛了。</P>
两人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当年怎会因为一张皮相,就执着成那样?</P>
承帝泪眼婆娑间,可悲地发现,对于那个死去的儿子裴枕书,他竟已忘了其模样。</P>
耳畔间只依稀能想起,当年稚子年幼,抱着他的大腿,甜甜地喊着父皇时,那可爱声音。</P>
可他深吸一口气,硬是生生把悔恨的泪逼了回去。</P>
再抬首,他冷冷看着黎晚歌。</P>
“朕今日来,是有话和你说。”</P>
黎晚歌冷笑一声,“你我之间,早已恩断情绝,事到如今,我和你无话可说。”</P>
承帝闻言,说:</P>
“晚歌,当年是朕对不住你,亦对不住书儿,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朕也依着你在佛寺清修,从未为难你或来叨扰你,咱们的女儿如今也在朕身边平安长大。你就不肯听朕再说一句吗?”</P>
“怎么,你又想拿女儿来逼我了?”</P>
黎晚歌强硬道:</P>
“当初我想死,你就拿女儿逼过我一回,如今你又要故技重施?你还能对我说什么话?我太了解你了,今日你定是有求于我才可舍身前来。不然这么多年,你可曾来我面前哪怕忏悔过一次?你可曾当着我的面跪到佛祖脚下,替咱们枉死的书儿祈福哪怕一回?!”</P>
字字句句,黎晚歌脱口而出的话铿锵有力,宛若利剑穿心。</P>
承帝嘶吼一句:</P>
“你又怎知我当年不痛?!”</P>
他紧紧握拳,“可当年书儿已身死,难道你叫我,让济光去给死了的书儿赔命吗?”</P>
“有何不可?!”</P>
黎晚歌不甘示弱,上前一步,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P>
“他当年小小年纪就害死了我的书儿,若非你袒护,他就算是太子,我也……”</P>
“住嘴!”</P>
承帝终是恼怒,“他是朕和皇后唯一的孩子,你这辈子就别想了!”</P>
“呵……”</P>
黎晚歌早已知这男人心中无她,但多年后再听到这些话,她还是止不住心痛。</P>
她痴笑着连连后退。</P>
“果然,在你心中,谁都比不过那母子二人。既如此,你当初又何必招惹我,对我甜言蜜语,叫我为你生儿育女呢?不止我可笑,裴宗承,当年你就不可笑吗?”</P>
“你什么意思?”</P>
承帝已在隐忍。</P>
就听黎晚歌嘲笑道:</P>
“当年你口口声声说你挚爱先皇后,可就因为我和她像,你就能日日对我宠幸,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她,你却还能夜夜在我身上寻求慰藉。你与我生儿育女时,不知先皇后亡魂在地下看着,可会难以安息,哭诉你自欺欺人、薄情寡义呢?”</P>
“贱人!”</P>
承帝气得猛一上前,忍不住对着黎晚歌刮了一耳光。</P>
黎晚歌应声倒地,却在地上哈哈大笑。</P>
承帝浑身发抖,忽而觉得她面目可憎,来时的愧疚也荡然无存。</P>
他指着她鼻尖怒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