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久,没听到参议员说话,威廉心中狐疑:是不是自己的话令参议员感到失望,他不想与自己再有什么瓜葛?
或许看在之前的雇佣关系上,参议员可怜他,才没有马上挂断电话?
该不是参议员的心脏病又犯了吧?
又等了十几秒,威廉甚至开始怀疑参议员是否还在电话那头,忽然间,听筒里又响起瑞恩参议员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已经不见了方才的亲昵,变得疏离而官方:“好吧,你大致讲一下情况吧。”
威廉知道参议员时间宝贵,便以最简洁清楚的语言将事情的经过,和目前从治安官那里得到的信息完整清楚地叙述了一遍。
“听着,威廉。第一,据我所知,你已经满18周岁,《罗米欧与朱丽叶法案》对你不适用,而且,你和那个女孩的年龄差大于四岁,这也和法案内容相抵触,所以,认清现实,想走未成年人免于起诉和减刑条款,这条路是行不通的。第二,如果指控成立,这两条罪名加在一起,即便你有一个巧舌如簧的律师,他们至少可以判你七年徒刑。所以,不要轻易认罪,原告无法提供确凿证据是大概率事件,你只能赌一下。第三,找一个比较好的律师和他们周旋,想办法拖延时间。另外,我知道你在学校品学兼优,一定要请律师到学校广泛发动人脉,请老师和同学作你的人格证人,为你的品行担保……”
一字不漏地听明白了瑞恩参议员的话,他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在电话亭外盯着自己的警察,暗中窃喜,幸好警察听不到电话中的对话内容。
此刻,他心情变得万分复杂。令他痛苦与懊恼的是,情况并不像他预期的那么简单,好在瑞恩参议员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
他告诉自己,这个人说的话,或许是他能听到的最有帮助的专业意见。
威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参议员居然没有背弃自己,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自己刚才诅咒的那么糟糕。
他开始天真地觊觎,能从参议员那里得到进一步的帮助,于是,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请求:“瑞恩参议员,我家里没有钱,请不起律师,您能不能做我的委托代理人?”
“抱歉,威廉,我很欣赏你的个性和才华,但是,你知道,我已经要开始着手准备下一任的竞选了,时间精力都不允许我有所分心。另外,刑事案件,特别是性侵和未成年这个领域,并不是我的擅长。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如果你没有钱请律师,他们会给你免费指定一位律师。你知道,性犯罪的量刑尺度很宽泛,去年斯坦福大学特纳强奸案仅判了三个月监禁,缓行三个月。你按照我的思路去做,我相信会对你有利。”
话音刚一结束,威廉就听到电话听筒里响起了忙音,不知是瑞恩参议员先挂断了电话,还是小面值电话卡上的金额已经消耗殆尽。
威廉感到浑身发冷,电话听筒从掌心缓缓滑落,蜷曲的电话线将它悬吊在半空中轻轻晃悠着,上面那块令人恶心的口香糖,像块疮疤般触目惊心。
他颓然地顺着电话亭的玻璃壁板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绝望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他没有钱交保释金,即便是最后证明他是无罪的,从现在一直到审判前,他也会被收押在这个拘留所里。而根据正常的流程,从现在到开庭很可能会遥遥无期。
他想到了期盼已久的毕业舞会,想到了农校长曾经和他讲过,今年他将代表全体十二年级学生在毕业典礼上发言,想到了暑假过后,有可能无法参加哈佛开学前的新生活动……
当当当,黑人警察敲响了电话亭的玻璃门,威廉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电话亭的,他行尸走肉般地跟着黑人警察往前走,完全不在意自己将被引向何方。
哗啦啦,一阵钥匙串响声过后,黑人警察打开一扇门,不知走了多远,他们停在一个暗红色小铁门前。
威廉听到钥匙与金属锁芯对抗发出的咔嗒声,一把金色的大锁应声而开,带棱形钢丝网格的厚重小门应声而开。
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威廉双眼紧紧盯住门上那把金色的大锁,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黑人警察二话没说,将他推进那道狭窄的门。没等威廉反应过来,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落锁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听起来格外清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威廉疯了一样大叫着扑到门上,用脸紧紧贴住铁门上方冰冷网格。
脸被棱形的钢制网格隔得生疼,黑人警察的脚步声却早已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颓丧地垂下眼帘,目光越过门上的钢制网格,落到门外悬挂的那把大锁上。
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灼伤了眼睛,无数美轮美奂的幕景在他眼前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