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盘坐在沙发里撇了撇嘴,说:“你忘了,四月份我跟你说过的,我爸爸认识那家影院所属连锁院线的大老板,他们想和中国资本合作,当时,我问过,你爸爸感不感兴趣?”
经艾米这么一提醒,白馨蕊恍惚间想起来,她确实跟爸爸说起过这件事,爸爸当时的回答极其简短,那就是:他对电影相关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
“……当时,你爸爸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说资金回报周期太长。现在怎么样,这家院线被另一家中国公司收购了,他们刚刚投了大笔的钱,大规模改造这家院线的硬件设施!”艾米还在邀功般喋喋不休,仿佛为这次资本游戏牵线搭桥的不是他父亲,而是她本人。
“好吧,我去!”白馨蕊打断了艾米的聒噪。
维姬和阿曼达同时发出一阵欢呼,仿佛她们心里真的很巴望白馨蕊与她们同行一样。
“那咱们先去餐厅吃点儿东西,半小时后出发,我们正好能赶上7:30那场。”阿曼达自作聪明地提议着。
“你们去吃吧,我现在不想吃东西。”白馨蕊不冷不热地说完这句话,从维姬手臂中抽出胳膊。
刚要上楼,维姬就大惊小怪地叫着:“斯黛拉,你在屋子里戴个墨镜做什么?”
白馨蕊没有回答,上楼的脚步甚至并未因此而有所迟疑。
“半小时后,招生办门口见。”阿曼达在她身后不放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出发的时间和地点。
……
坐在墙角那只没有形的懒人沙发上,白馨蕊看着锡箔纸上白色的“地狱尘埃”渐渐融化升华成气体,啪地一声,她关掉了打火机, 将锡纸凑到鼻子前,闭上眼睛猛地一吸,动作娴熟,神情陶醉。
看着地板上散落出来的些许白色粉末,和几张被团成球状的锡纸,她不免感叹自己最近的记忆变得恍惚而断续。
比方说今天,从上楼之后,到吸食“地狱尘埃”之前的事情,在她脑海里已经完全断片了。
她看着镜子里重又上了浓妆的面孔,推理出,刚才自己可能在这张脸上花了些心思和时间。
厚重的粉底遮住了脸上的那些泪水划过的痕迹,大红的唇膏很容易吸引别人的视线,这下她那哭得红肿的双眼便不再会成为焦点。
作为她这样的美妆达人,如果在哭泣之后,只能想到用烟熏妆拙劣地遮盖眼周,被泪水浸泡后无精打采的痕迹,那就绝对落了下风。她做的,只要扫上些酱豆腐色的眼影粉,这样一来,大家就会以为她今天化的是时下流行的哭泣妆。
想到这一天的开庭,白馨蕊仍然觉得心里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心里的一道道伤口正在重压下拼命地失血。眼眶酸涩的感觉仍在继续,但她不能哭,那样一来眼泪会将新画的眼线和睫毛膏弄花。
哭不出来的感觉,令她窒息,即便这种高纯度的货,都难以满足她现在的空虚感,她又重新换了锡纸,准备再来一发。
正在这个时候,擂鼓般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白馨蕊慌乱地收拾着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打火机、锡纸扔进扔进垃圾桶,用力拉开床下的储物抽屉,正准备将那一小包白色粉末塞进的内衣堆里,手忙脚乱之际,昂贵的白色粉末有些许洒落出来,极细的白色纳米级颗粒物弥漫在空中,洒落在地板上,她跪下来,抓起一条同样昂贵的白色克什米尔羚羊绒围巾拼命擦拭着。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阿曼达。
白馨蕊舒了口气,颓然跌坐在地板上,目光有些怨怼地看着她。
“你在干嘛?小宝贝。”阿曼达大惊小怪地看着白馨蕊。
她提起鼻子闻了闻,目光了然地从那只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懒人沙发移回到地板上,宽阔嘴角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意,伸手拉起地上的白馨蕊,嗔怪地说道:“今天的量好像有点儿多,我说,你不能依赖这个东西。”
神奇的“地狱尘埃”真是个好东西,此刻,它已经让白馨蕊找回了之前的自己,乍看来,现在的她与往日没有分毫区别。
她用扫着人鱼姬色浓丽眼线的眼尾犀利地看了阿曼达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打住!小心我杀人灭口。”
说罢,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阿曼达收住了笑容,拉起白馨蕊的手,说道:“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一大票人在小白楼门口左等右等不见你人影,那些等不及的已经坐十二年级同学开的车先去电影院了,我是特意回来找你的!”
“走啊!”白馨蕊说着,捞起椅背上的一件风衣,踩上细跟鞋跟着阿曼达摇曳生姿地走出了宿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