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先坐一下,李小姐,夫人和先生马上就到。”老管家说着,吩咐佣人为薇薇安倒上咖啡。
马上要和劳伦的父母交谈,左眼的异物感却让薇薇安难受之余,越发心慌,简直就像是上战场没有带武器。
她用手指擦拭着不停流眼泪的左眼,想起临行前,在招生办小楼前等劳伦家司机的时候,羽悠忽然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同学两年多,薇薇安是了解羽悠的,她从不主动接近什么人,不禁心里纳闷。
跑到薇薇安近前,羽悠打开书包,捧珍宝似的捧出一个信封,说道:“劳伦录取布朗和罗德岛艺术学院的那个联合项目,是没有悬念的。这应该就是学校寄来的纸质版录取通知书。拜托你将它交到劳伦父母手中。”
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她将手伸进自己的挎包,那封信静静地躺在包里。
她感到稍稍安心,一口将咖啡杯中温度适宜的黑色液体悉数灌入喉中,猛一抬头,竟然注意到,壁炉上方挂着劳伦参加去年春季时装节走秀的大幅照片。
睹物思人,泪水就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
透过泪光,薇薇安看到一位身着随意低调,却价格不菲的海利斯花呢外套的高大男子,搀扶着一个身材高挑的憔悴妇人,从客厅入口处的大理石柱旁绕过来。
她忙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从沙发上站起身,绞尽脑汁想说些得体的话,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女子没有化妆,只穿了一条居家的浅灰色安哥拉细羊毛长裙,用手挡住眼睛,仿佛这里暗淡的光线仍令她难以适应。
走近些,她才看清站立在客厅中央的薇薇安,她努力喘匀气息却没说出话,最终,还是用一个无力的手势示意她坐下。
薇薇安仔细打量坐在对面的美丽妇人,她面带病容,双眼红肿,唇色苍白,比杂志上消瘦许多,一时间,难让薇薇安将她和媒体聚光灯下的超模联系起来。看着她泛着血丝的浅蓝色眼睛,很难想象,有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她是在思念爱女的痛哭中度过的。
“在这种时候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劳伦的离世让我感到悲痛万分,您们作为她的父母,请不要多度哀痛,还是要以身体为重。”由于紧张,劳伦这段开场白不但俗套,而且语速飞快。
范宁夫人慈爱地看着薇薇安,点点头道:“你能特意来看望我们,让我们感到很欣慰。”
“我知道这个时候来很不合适,但是,我必须见你们。我想向你们汇报一下Teen&Style的近况。”薇薇安说罢,看了对座的夫妇一眼,他们的神情不置可否。
这样的表情,在薇薇安看来在清楚不过,他们对公司的未来也感到迷茫,于是,她说道:“这个公司经过我和劳伦的辛苦经营,一切都刚刚走上正轨,我们定义的“少女轻奢”概念,填补了时尚领域的一个空白,在业界得到广泛认可,然而,劳伦走后,业绩的陡然下滑,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说到此处,薇薇安停顿了一下,用目光去探测范宁夫妇的反应,他们一个低下头,另一个故意避开薇薇安的目光,将脸转向一边,似乎在很认真地倾听,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
话说到一半,必须继续下去,薇薇安道:“从现状看,我们还有挽救的余地!我们计划降低公司运营成本,加大力度回笼资金,在宣传和生产方面也会有新举措……”
耐心听完薇薇安的话,范宁先生先开口道:“公司营业额大幅度缩水,并不是我们想关闭公司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如今每次一看到Teen&Style这个品牌出现在各种杂志或自媒体上,都会令我们万分伤感,它会勾起我们对女儿的回忆,为人父母此时此刻的心情,希望你能够理解……”
不等薇薇安说出不要撤资的请求,范宁先生话却抢先一步堵住了她继续下去的可能性。
范宁夫人试图化解客厅里微妙而不和谐气氛,她从手中的咖啡杯上抬起眼帘,说道:“劳伦曾不止一次对你的能力和实干精神大加赞赏,在过去的一年里,你为公司的成长付出了很多。如今,劳伦不在了,剩下你孤军奋战,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们也担心,长期下来,你会吃不消。不要勉强,如果实在做不下去,就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