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转，放逐日当天。</P>
天刚蒙蒙亮时，该国唯一的出入口，大型升降平台前早已是聚集了一片人潮。</P>
人群中央，一座临时搭建而起的木台上，几名身穿灰色长袍的男人尽皆手捧着一本书，头颅微仰向天，虔诚地念诵着最后的送行词。</P>
木台两侧，一群头戴无色面具的女人在旁做伴着袖舞。</P>
——礼毕，现场寂然无声。</P>
而后，身着灰色长袍的男人中，带头的那名宣誓人最后往前一步，将手中之书交予后方之人后，双手合十：</P>
“愿天神庇佑你们。”</P>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四周人群随之附和起声：</P>
“——愿天神庇佑你们......”</P>
木台下方，一群身着白袍之人默默聆听着。</P>
直至群众的声音逐渐回荡于无。</P>
与此同时，白袍人群中，一面灰旗立了起来，领头的大汉作势便要带领众人往着前方升降口走去。</P>
“先等一会儿。”人群之中，一名两鬓斑白的健硕男人在旁忽然开口喊停了领头的那名大汉，见对方看来，他继而解释道：“还有一人没到。”</P>
闻言，领头的那名大汉朝着对方点了点头。</P>
“既如此，那便最后再等三分钟，三分钟后，无论那人来与不来，我们都得出发了，不能误了时辰，希望您能理解。”</P>
说罢，他便将灰旗暂收下来。</P>
必须放逐的名单早已清点完毕，剩下的，只有一人是自愿参与放逐队列的例外，所以就算那人没来其实也毫无影响。</P>
按照放逐时限他本不该在此停留，但在此时发言的那名老者，也是国内的前任【首席术师】，既然对方发话了，最后的时刻他给个面子也是理所当然的。</P>
更何况，今年的仪式，那些王族并没有前来监察。</P>
那名老者朝着对方微微颔首，“没事，他会赶上的。”</P>
说罢，他半侧过身看往后方人潮，一缕晨曦随之打在他的脸上，却并不能让他感到一丝温暖。</P>
没过多久，安静的人潮后方陡然响起了一道稚嫩且急的声音。</P>
“抱歉抱歉...麻烦让我过一下！我是放逐队列的！我要迟到了！...麻烦借过一下！”</P>
老者循声看去，片刻后，一名同样与他一般身着白袍的男孩略显狼狈地从满是大人的人潮之中挤了出来。</P>
见到眼前的白袍人群，火急火燎赶来的男孩终于是抒了口气。</P>
与人群中的老者对上视线，他继而加快了步伐跑到对方身边，抬手挠了挠后脑勺：</P>
“抱歉老师，我来晚了。”</P>
“无妨。”老者应声，转而扭头看向了那名大汉，对方听闻声响正好也看了过来，于是他朝对方颔首示意没有问题了。</P>
于是，席地而坐的那名大汉再度持旗立起，振声喊道：</P>
“——出发！”</P>
话音落下的瞬间，早已等候在道路两侧的鼓手们齐齐落下手中鼓槌，嘭嘭带起最后的激昂鼓声。</P>
身着白袍的人们跟在最前的那名持旗大汉身后，陆续步入偌大的升降平台。</P>
人群后方角落，跟着老者身旁，由于一路跑来，男孩此刻轻喘着气，在见识到刚刚自家老师与那带头大汉的互动之后，他也明白了什么，紧跟着解释道：</P>
“抱歉老师，我也没想到小琦他们最后在门口堵着我，非要给我塞礼物，而且路上的人实在太多了。”</P>
“是么，那些小家伙们如此舍不得你，你干脆回去罢了。”老者边走边打趣道。</P>
男孩却是对此避而不谈，转而从他白袍下的小背包中取出了一个本子，而后他轻扯了下对方的白袍。</P>
“老师，我看这个放在您的办公桌上，怕是您忘带了，所以也给您捎来了。”</P>
老者微微低头看来，他随之将手中本子递了过去，最后瞥了眼上面的封面——术师手记。</P>
身旁，接过本子仅看了一眼，老者便将其不轻不重地丢回了男孩怀里，笑了笑：</P>
“都是些随笔的玩意，我是故意留在那的，你这小子倒好，还给我捎了回来。”</P>
“噢~是这样啊，那我就先收着吧。”男孩熟练地将其收回了小背包内，仿佛就在等着对方这句话般。</P>
瞥见此，老者只是笑意更甚。</P>
随着所有白袍之人步入升降平台，开关拉起，地面微颤之后，平台随之缓缓下降而去。</P>
中途，男孩又问老者：“老师，您之前不是一直都不肯让我出去么？这次为什么又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是因为您也要被放逐了所以顺便带上我作伴么？”</P>
说着说着，男孩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也是，毕竟咱也没有师娘呢。”</P>
闻言的老者不由得敲了下对方的脑袋，嘴硬道：</P>
“贪恋女色可当不了【首席术师】，就跟排在为师下面的那些家伙一样，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所以他们才比不上为师。”</P>
稍顿了下，他又道：“何况，也没必要再拦着你了。”</P>
“因为上次我过了术师考试？”男孩抱着头问。</P>
老者呵呵一笑，不再言语。</P>
“那老师......”男孩又问：“既然您现在都肯让我随行了，也可以告诉我外面存在的危险究竟是什么了吧？”</P>
与此同时，升降平台已然降至底端，一抹暗红之色随之映入众人眼帘。</P>
手持灰旗的那名大汉继续走在前方带路，带领众人穿过最后的透明通道。</P>
正此时，跟在人群最后方的老者微微仰头，立起的食指指向透明通道外的那片暗红天空，缓缓为男孩解惑：</P>
“你说，你想见识真正的天空，但早在远古时期，天便死了。”</P>
闻言，男孩面色微怔了下，脚步随之一顿，但很快又几步跟上队伍。</P>
瞥了眼对方的反应，老者笑了笑：“怎么，被吓到了？还是觉得为师在唬你？”</P>
恍然过来的男孩眼眸微垂，“没有，只是...有些可惜。”</P>
“可惜么......”老者喃喃道，“倒也的确，即便为师，也从未见识过真正的天。”</P>
“可，老师，天为什么会死？它不是天么？”男孩不解。</P>
“天或许没死，但也已经被污染了。”老者指向通道外的天空，“你自己仔细瞧瞧。”</P>
闻言，男孩抬头紧盯着外面的天空，片刻后，眨眼一瞬，在他眼中，那暗红色的天空仿佛有着一片血色竖瞳闪烁而过，一瞬不见。</P>
他不由得睁大了眼，“老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