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时节,夕阳落山晚,张西如、王恒与小才三人登上主峰时,落日余晖脉脉,莲性峰寥廓的天际霞光艳艳、五色交辉,众人西顾岚光山影,皆心驰神醉,顿觉不虚此行。
刘府明日要做放生法会,今日借宿在聚宝寺西数百步的维摩别院,别院与聚宝寺山门中间隔一个放生池,是聚宝寺用来招待贵客的精舍。
维摩别院中三三两两有仆役在洒扫,劳作的人群中偶尔也夹杂着一二个小沙弥,刘府家仆将张西如一行三人领到西厢房,厢房是一明一暗的套间,中间用纸窗隔开,房中陈设简单,器具皆洁净不染,显然由刘府下人打扫过了。
三人坐定不久,刚将行李取出,刘府管家阿德求见,那是个四旬上下的男子,相貌倒是白白净净的,背微微驼,走路一扭一扭的,从长廊走到近前,王恒注意到他左手翘着兰花指,似乎,有些娘娘腔。
“张先生一路辛苦了。”阿德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阿雪说:“楞着干啥,赶紧给张先生倒洗脸水。”
阿德管家对张西如行了个礼,道:“张先生,我家太太请聚宝寺的香积厨做了一桌好斋菜,请先生移步膳堂。”
阿德瞧见王恒与小才正在摆放行李,问道:“张先生,这二位是?”
张西如笑道:“王氏兄弟是我同乡世交家的子弟,这次让他们陪我上山避暑。”
阿德殷勤相邀:“两位王少爷,一起去用些斋饭。”
暮色渐浓,王恒与小才以往这时分早就用过晚饭,今日奔波劳顿,将将又爬了山,反而胃口全无。
眼看上了山进了古刹,恐怕已经找不到其他有饭吃的地方,他二人便仍跟着张西如去膳堂。
维摩别院的膳堂在东首,门口向西,张西如三人随着阿德管家穿过长廊,将要走进膳堂之时,里屋传来一声女童的话语:“母亲,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三人愕然,将脚步放慢,但见里屋走出来一名**岁的小姑娘,阔额高鼻,耳朵招风,容颜不算丑陋,却也无论如何够不上标致。衣饰倒很华丽,山气微凉,这小姑娘粉色衫子外套着云锦比甲,双环髻上戴着金环,看来似乎是刘府的小姐。
小姑娘瞧见来人,低着头急急走开了,有个丫鬟跟了过去。
“这小姑娘才几岁,竟这般道学。”王恒心道别处还犹可,在寺庙中可是众生平等。
管家阿德见三位宾客听到小姑娘的话语有些迟疑不前,伸手推门作一个请进的手势:“张先生,我家太太就在里厢等着。”
张西如向来洒脱,便踱着方步进去膳堂,王恒与小才快步跟上前去。
夜幕低垂,膳堂里面点着灯,丫鬟们簇拥着一位白罗衫罗裙的花信妇人,眉目娈婉,如名花牡丹一般娇妍。
王恒一见之下,稍稍有些失态,眼睛直直多看了那妇人几眼,方与小才互相交换了下彼此惊讶的眼神。
若要俏,穿身孝,老话果然不错。
他们只当刘别驾的遗孀刘太太,是位四五十岁的寡妇,想不到这般年轻貌美。
那妇人起身朝张先生福了福:“张先生一路劳乏,让阿德伺候着好生用些斋饭才好,倘若僧院里缺甚么物事,也只管问阿德要,小妇人先告退了。”
“乐娘不必多礼,我们平日里都是自己动手的,哪里需要下人伺候着。”张西如话出口,自己觉得有些出言无状,讪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