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踏歌行 卜印缜 2434 字 9个月前

“月,月湄儿?”方拓不敢置信地惊呼出来,她在河边闲逛的时候,被一个

妇人叫到这低矮的草房里,想不到,那妇人竟然是扬州的旧识。

“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月湄儿扯下嘴角。这是三间草

房,也可以说是一大间,因为隔开它们的只是两堵矮墙,堂屋里砌着土灶,月湄

儿正洗着堆在锅里的脏碗,苍蝇成群结队聚集在灶台上,使黄泥灶台变成了黑色

,当她把湿淋淋的碗搁在灶台的时候,苍蝇才嗡地一声分开,在空中转了一圈后

,很快又占领了土黄色的灶台。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拓转头瞧了瞧四周黑黄破旧的墙壁,心中不知是什

么滋味儿,这还是过去在扬州被人如群星供月一半对待的一代名妓月湄儿么?她

的境况肯定不如意。

“都拜惜花公子冷幕白所赐!”月湄儿用带嘶声的若音回答道:“他与柳长

风对满月楼施加压力,我被便宜地卖给我现在的丈夫。手变得粗糙了,声音沙哑

了,皮肤也不白了!再没已往的风光可言!”说到这里,她语带嘲讽:“柳长风

我不怨,但惜花公子毕竟与我有过一段情分,他竟然全然不顾这些,哼!我看是

催花,败花公子才对!”她又开始在锅里淘米。

方拓闻言呆立当场,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怎么从未有人对她提起过:“你,

过得还好吗?”她的话里有些愧意。

“你不必这么在意,不是你的责任!”月湄儿搓米的收听了下来,目光紧紧

地盯着方拓的脸:“你还是没变,依旧是那副好心肠!”

“我?”方拓苦涩的摇摇头,没变?不,变了,人怎么会不变?

“我在风光的时候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虽然比预计的要灶了些,不过没什么

,我现在不用做婢做妾,已经很满足了!”月湄儿淘好了米,泼了淘米水,在锅

里加了清水,盖上锅盖,就坐在灶门口烧起火来,他把劈材引燃以后,叹息一声

,把身体依在墙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她显得很美,虽然极

不上过去那样娇媚,但现在多了一些纯朴自然,反而又是另一种动人的模样。

“我老了!多年未见,你还是小姑娘的样貌,我还真羡慕你哩!”

“多年未见?”方拓笑了笑:“我记得才一年吧?”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一年?”月湄儿睁开眼睛:“你是过糊涂了还是在逗我?从扬州分别到现

在,不多不少,正好五年呐!”

“五年?”方拓的身子止不住地摆动了一下,随即勉强笑道:“过的真快啊!

”拳头却握了起来,很紧!

这时候,一个汉子走了进来,将锄头靠在半截矮墙上,月湄儿的疲倦顿时消

失了,像一阵风似地提着一桶水到屋檐下。那汉子舀水两瓢水,冲洗泥腿,再接

过月湄儿递给的布鞋穿上,然后就坐在门前凳子上,这是才向看到方拓似的:“

你是吕大爷家住的兰姑娘吧?”又转头面向妻子:“怎么你们认识?”这是一个

三十多岁的男人,背有些驼,身板却很结实,满脸络腮胡子,高鼓着太阳穴,是

个练武的人,而且武功不弱,此时正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瞄着方拓。

“吃饭吧!”月湄儿将碗筷摆到桌子上:“她是我在扬州的一位朋友!”

“我吃过了!”方拓摆摆手,拒绝了月湄儿的邀请,那汉子的眼神让她很不

舒服“我该回去了,要不然吕大娘该着急了!”说完走了出去。却没有远离,而

是跃到一棵树上,她要知道为什么那汉子要对她与那么强的敌意。

屋里,那汉子在桌子上吃着饭,一边说道:“朋友?我看是过去的姐妹吧?

“你在胡说什么?”月湄儿仍然坐在灶台上:“她是兰若冰,你不知道吗?

“是她?”那男人明显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年轻,而且一身武功根本看

不出深浅!”随即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耐不住性子找人帮你离开,回去重新当

花魁呢!”

“你个死人!”月湄儿啐了一口:“我这个样子,可能吗?谁要?”

“我要!”那男人囫囵地吞下饭,擦擦嘴:“子要你不嫌弃我这当过强盗的

。”

“嘘!你说这些做什么?”月湄儿这时候才端起碗筷坐在灶台前:“不是说

不提过去的事情了么?我再风光,也只是妓女,妓女配强盗,挺般配的,除非你

杨忠不要我”

“哎!只是苦了你啊!”杨忠叹口气,坐到妻子身旁,替她捋了捋散乱的头

方拓看的真切,觉得月湄儿有了好的归宿,心中的愧疚也就消散不少,点点头,

腾空而去

“四年,真的能发生跟多事情!”方拓负手站在高山之颠,俯视苍茫大地,

汹涌奔腾的平羌江好似一条巨龙,蜿蜒而过,但是这壮丽的景象却激不起她一丝一

毫的兴致。

上午所见到的,那破败的屋顶,断裂的牌匾让她的心情极其郁闷。清虚观,

真的废弃了。自己终究还是完了两年!“李煜,我对不起你!”

“如果我当时不让你进入那光柱,就不会这样了!”怜香突然轻声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情!”

“不,四年,说长不长,但足以左右一些事情的发展。天行有常,不为尧存

,不为桀亡,想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让你超脱生死,毕竟只是妄想!如今物是

人非,是我害了你啊!”

“你,你害了我?没那么严重吧?”方拓吃惊道,按怜香的话,她也只是改

变自己的命格,完全是一片好意,怎么会害了自己?但不管怎么追问。怜香就是

不开口。正自着急间,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劲力,凛冽非常,还带着浓重的杀

意。

慌忙转身,手刚放在腰间,自己就觉得颈上一凉,来人已经攻到近处,而放

在自己咽喉上的,是一对修长的手指。

“老人家!您想做什么?对一个晚辈偷袭,不太光彩吧?”那是一个穿着皂

色衣服,脚踏草鞋的老人,面容清濯,银白的发须在山风中微微浮动,仿若画中

的仙人,超凡脱俗,此时,那双婴儿一样自然清澈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老人家,您看什么?”方拓咽口口水,那老人的神形象高山一样给人压抑

的感觉,她竟提不起一丝还手的力气,这种无力感觉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七夕之夜,西子湖畔,七彩莲灯,你可记得?”那老人的眼睛突然间闪现

一种异样的光彩,却立刻变的浑浊起来。

“什,什么,七夕之夜?”方拓眨眨眼睛,不解道。

“哎!”那老人看到她脸上的茫然神色,长叹口气,收回了手,喃喃自语道

:“是的,你不是她,你不是她,眼中没有那股忧伤,可是”看了看方拓:

“太象了,太象了!”

那老人负手向山下走去,口中悠悠唱道:“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

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转瞬之间,已经消失了踪影。

方拓叹口气,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这人说话怪怪的,只怕又是一个疯子!

”又想起那打伤自己一条腿的人:“这年头,疯子可真厉害!”

没了兴致,心中更是郁闷,下得山来,却在山脚下又遇到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