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风醒来时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没有胡千刀，没有山贼，没有山寨，只有烛光明亮类似于帐篷一般遮风挡雨的东西。

这是哪儿？重要的是，他怎么会在这？

“醒了？”

这是……楚陌的声音，竟然是楚陌的声音！华风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立在床边的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爷的帐篷！你躺的是爷的床！”

高傲的语气，轻挑的声音，华风难得没觉得他欠扁，反而有丝丝喜悦从心底泛了上来。楚陌啊，不愧是楚陌，就算山贼们没有喝到他下了药的酒，却也护了他和逐月安然无恙。

“醒了就起来，别赖在爷的床上。”

华风撇嘴，但还是伸了个懒腰从他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去喝水。边喝边问：“我昏了多久？”

“三日。”

三日？！三日可不短，不短到……足以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我晕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顿了顿，他又反应过来这么问不对，于是改口，“分明胡千刀换了酒，我为何还会晕？”

虽说他酒量浅，但真正的华风可不一定。他只是一缕魂魄占了华风的身体，相信混迹于楚陌府上这么多年的人，不可能一点酒量都没有。

楚陌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盯了他一阵后，莫名道：“你现在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些，而是……”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能否保得住。”

“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这么快就忘了爷说的话。”楚陌将手臂枕在脑后，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让华风心一颤的话，“爷说过，若你再帮着那人，我定不会心慈手软。”

他口中的那人是谁华风不知，但有一事他最明白，那就是——“我没有帮他！”

楚陌轻嗤一声：“没帮他为何谎称自己爱喝酒为胡千刀报信？”

“我说我爱喝酒是为了要……”

“接近酒窖？”楚陌不相信的打断，“华风，你当爷是傻子么？”

“……”华风觉得这件事这样说下去永远不会有结果，“逐月呢？我同逐月一起去下的药，她可以为我作证！”

“你之所以会去下药，就是因为知道……胡千刀会把酒换掉。”

华风一直觉得楚陌是他到这里以来认识的第一个聪明至极的人，可经过这件事后他才知道，楚陌当真——蠢的可以。为什么他就那么认定是他背叛他了？为什么他就不肯相信他？

“楚陌。”华风懒得和他继续吵，只是无力的说了一句，“你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是一样。如今我就问你一句，青峰寨的人如何了？”

“怎么？见到了爷知道你们计划失败了？”楚陌冷冷的道，“既是山贼，当然……杀无赦。”

华风心上一颤：“那……青峰寨上那些老弱妇孺，山贼的家眷们呢？”

“爷做事的风格也这么快就忘了？”楚陌反问后直接道，“自然是，斩草除根。”

好一个斩草除根！

“来来来，老婆子这就给您量尺寸，保证后日让您穿上一套天下最漂亮的喜服！”

“就叫……云霁。看他的笑多像雨后初霁的天空，就希望……他以后的日子也永远像晴朗的天空那样没有乌云……”

那个曾许诺他的婆婆，那个曾笑的如雨后初霁的孩子，他们……都死了？

华风只觉双腿一软，脚步虚浮的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怎么可以都死了呢？怎么可以杀他们呢？他们……分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怎么恨得下心，又怎么下得去手呢？”

“楚陌……”华风双拳紧紧握在身侧，“你没有人性！”

没人性？楚陌听了他的话嘲讽一笑，一个转身瞬间便到了华风眼前。华风连他是如何出手的都不曾看清，等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捏上了他的脖颈：“人性？你和爷谈人性？”楚陌死死的瞪着他，眼中是他从不曾见过的犀利残酷，“天底下所有人都配说爷没人性，唯独你华风不配！因为，你没那个资格！”

华风是被楚陌随手一挥，扔出帐外的。那么远的距离飞出来，又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面上，华风痛的一哼。

屁股……好疼。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后，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帐外有轻骑护卫，那这么说来……他方才和楚陌吵了一架他们应该听到了？他方才被楚陌丢了出来，他们也看到了？

好……丢人。

抬眼四处望了望，寥寥的几间帐篷立在寒风中，楚陌如今这么讨厌他，应是不会那么仁慈的为他准备一个。轻叹一声想四处走走，却在转身时蓦地看到了对面山头上升起的滚滚浓烟。

“那是……青峰寨？”他指着浓烟的方向忍不住高声问。

“是。”其中一个轻骑简短的回答。

人死了，竟连寨子也毁了。其实方才他还偷偷的以为或许楚陌不会那么残忍，可依着如今的情况看来，是他把楚陌想的太善良。

是他忘了，在这里过了这么久安逸的日子所以忘了，帝王之家何来的善良之人？即便真有那善良的，也逃不过或流落四方或屈从现实将善良抛却。

我知他们的死与我无关，但心中却始终免不了自责。出行在外轻装简行，这里肯定没有香炉之类的东西能够用来祭拜，而就算是有，相信楚陌也未必肯让他这样做。但为了减少写负罪感，华风还是拿了个火把，走出轻骑所护卫的地方，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拾了些干枯的树枝在地上点燃，而后朝着青峰寨的方向直直的跪了下去。

“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你们。”他对不起的人，是除了山贼以外的那些无辜的人。头微低，他向着那里拜了几拜，“我知道，我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希望你们来生……来生能过的平安顺遂……”

浓烟已经随风慢慢消散，华风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方向，沉声一叹后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他就觉后颈一疼，眼前一黑直接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