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芙抬头，对上用彩恢弘的顶画，拼凑出一只只扁圆的眼睛。</P>

注视感...</P>

如影随形。</P>

她收回目光，朝领路人笑着道谢，随后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像一只雪白可爱的毛茸茸小兔子，在无知无觉地跳入黑暗中猎人设好的陷阱。</P>

盖伦和盖伊立刻就要跟进去，那扇厚重的高门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在他们面前关上了！</P>

“草！”</P>

盖伦戒备心强，险险躲过，只跌坐到地上，摔得狠了点。盖伊则完全没防备，捂住被拍出血的鼻子，疼得龇牙咧嘴，目露凶光。</P>

他瞪向领路人，“你他妈在搞什么鬼？！”</P>

“快把她给我放出来！”</P>

红发青年上前就要挥拳头，但胳膊刚抬起来，整个人便骤然停住了。</P>

就像在一秒内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突兀。</P>

他的眼睛仍大睁着，里面却不再是暴躁火气，逐渐变得慌乱不安起来。</P>

不是魔法。没有这种魔法。</P>

是..是神术！</P>

或许一切的开端与终结本就是猝然且无声的。</P>

门外只剩下两个人。</P>

领路人转而看向瘫坐在地上的盖伦，笑着问：“还不离开吗？”</P>

盖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P>

“你的诚意神明已经收到了，去吧，回去把村子从那些神弃者手里拯救出来。”</P>

“神明会保佑你的。”</P>

“叮铃——”</P>

一枚金币掉落到地上，上面印刻有绽放的花，碰撞出拨动人神经的脆响。</P>

盖伦猛地回神，往前爬了两步，一把抓起金币，随后拔腿就跑。</P>

领路人正要离开，没走两步，顿住。</P>

他回头，站在台阶上，冷眼俯视着那名不知为何，又掉头跑回来的棕发青年。</P>

盖伦大口喘气，不知是紧张、害怕、还是别的什么。他大声地问：“她呢？..就刚才那位贵族小姐？”</P>

她因何而来？她会...平安无事吗？</P>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P>

领路人挥了挥手，面对没有价值的人，懒得再装模作样：“滚吧。”</P>

狂风乍起，刺痛得盖伦不得不闭上眼睛。</P>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到一个大筒里翻滚了无数转，再度睁眼时，身处密林中，已然辨不清方向了。</P>

身体很难受，他想吐个昏天黑地，把所有的不适全给吐干净。但干呕了半天，只吐出点清水，混着湿咸泪意。</P>

良久，他起身离开。</P>

他先要回去，然后……</P>

寻找一位沉睡多年的神明。</P>

……</P>

“哒...哒...哒...”</P>

好安静。</P>

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这空无一人的空间里回响着。</P>

“砰！”</P>

大门在身后关闭，突然发出的巨响声令她不由转过头去看，却猝不及防地看见自己身后站有一个人！</P>

“！”</P>

双眸微睁，林芙往后退了两步。</P>

怎么会...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P>

“抱歉，我吓到你了么。”</P>

男人穿着与领路人制样相似的、更为华贵的衣物，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润笑意，颀长高雅，玉树临风。</P>

他逼近，俯身，滑落的长发轻轻拂过林芙的脸颊，再如一张网、一层纱，将她笼罩。</P>

“我—太久没见到你了，”他缓缓地拖着腔调，叹息般地：“原谅我吧。”</P>

林芙仰着头，与他对视。</P>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纠缠。</P>

“卡尔，”她有些感慨地：“你还记得我啊。”</P>

“……”</P>

眼睑不受控制地抽动一瞬，多年来似乎早已定格的平静假面被打破，科伊卡尔忽而伸手扼住少女的咽喉、猛然拽进自己怀里，难堪又失笑地：“真不公平啊。”</P>

你只来到我身边短短几日，却让我记了你这么久。然后在漫漫无期的寻找中绝望，在绝望里逐渐疯狂。</P>

你是来做什么的呢？要我的命吗？</P>

...那就给你好不好。</P>

半晌。</P>

男人到底还是低下头去，埋首到少女颈侧。林芙能感觉到有泪水沾到了皮肤上。</P>

但他知道，她不想要。</P>

空荡荡的教堂里，身穿华丽长裙的少女静默地站在那儿，如同一尊永远不会做出回应的神像，漠然地任由信徒拥抱自己。</P>

很久很久，教堂里才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声音。</P>

科伊卡尔就这么问她：“你这次是为谁而来？”</P>

“你知道的。”</P>

黑发少女歪了歪头，似笑着说：</P>

“我来敲响丧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