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米的距离,即使以深雪的速度,游过去也要两分多钟。漂在水中的船型物很好辨认,她在攀爬的时候打滑了几次,最后还是连滚带爬翻了上去。
顾不上休息,深雪先打量了一番身下的家伙。
——长度不到两米,宽也就一米。材质比想象中轻薄许多,虽然面积不大,浮力倒是相当不错。
“船头”系着根带圈的绳索,保证“救生艇”不会漂到其他地方去。深雪把它解下来套在手上,然后重新翻了下去。
“哗啦啦……”
小船受到来自前方的拉力,很快开始缓缓的前进。深雪用力游出几米,确定了船的大致重量与耗费的力气,多少松了口气。
或许是材料和浮力的影响,阻力比预想中小很多。但她的心情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变得沉重了几分。
[只有水性好的人,才不会被救生艇淹死。]
一只小船,四个队伍。从老A的话中推断,那些网兜里的球估计不是能随便带着游的。
那么这唯一的运输工具,必然成为所有人争夺的对象。
无论心里怎么想,深雪回游的速度都没有丝毫减慢。眼看着“城堡”越来越近,前方的视线中出现了迎面而来的人。
这是深雪第二个面对面的家伙,之前那个出现在她拖着船回游的中途。当时对方看了一眼她拖着的东西,似乎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直接来抢。
显然,以正常人的逻辑推测,大多会认为船不止一艘——毕竟节目组得有多变态,才会逼迫四个人抢一只船啊。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变态。
推算一下双方的速度,估计那位无功而返的老哥,现在也已经在往回赶了吧……深雪目不斜视地和第二人擦肩而过,希望对方别找事儿。
可惜,事与愿违。
陌生的男人伸手朝她袭来,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深雪手腕上的绳子。深雪在水中一个翻身侧转,避开那只手的同时,拽着绳子将自己拉出了水面。
“不怕浪费时间吗?”
在四溅的水花声中,女人一脚将袭击者踹出半米外,只可惜水中阻力实在施展不开。对方“噗”地吐出一口水,抹了把脸盯着她:
“无论怎么想,船都不可能是每人一只,最多就两只吧。前面已经有个家伙先跑了,抢他的不如抢你——”
因为我是第一个?或者,因为我看起来好欺负?
深雪冷冷地看着对方,把绳子从手腕中抽出来,握在了手中。
“田——部——目——小——姐——姐姐姐——————”
下一秒,她听到了从高处传来的,非常熟悉……且放飞自我的声音。
深雪:“……”
对手:“……”
一道阴影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从“城堡”的顶部一跃而下。迎面而来的海风将呼喊声扩散开去,在某个瞬间,他就像是电影里英勇赴死的主角。
“扑通——”
“哗啦啦——”
“咚!!!”
幻觉只持续了短短两秒,然后就被某人潇洒入水的英姿毁了个彻底。同时落下的还有整整一网兜彩球,携万顷白浪砸在“救生艇”上,整只轻飘飘的船被瞬间掀翻。
深雪:“……”
年轻的女人抹掉脸上的水,看着网兜在翻倒的船底边缘摩擦了两下,然后像它的前辈那样滚进了水中。下坠的势头一往无前义无反顾,让她连抢救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好吧,她想。
回想起某人的这几天的言行举止,深雪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惊讶。
救是没得救了,她又在水面上蹲了几秒,终于等到周围砸出的浪花重新变回清澈。而某个人和丢下去的球一样毫无动静,只剩下一根飘过来的救生贴。
……救生贴???
深雪两下游过去,一把抓住那玩意儿,两秒后基本确定了它的主人。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她没怎么犹豫,直接撕下自己腰间的那根,把两根意思意思粘在一起,糊在了“城堡”的后墙上。
然后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
几乎在彻底入水的瞬间,深雪的心情就平静了下来。
和水面上嘈杂的世界相比,下方只有起伏的水与咕噜声。两米多深的水下,海蓝色的瓷砖能看到虚幻的光斑,整片水域蓝如深海。
这是她非常熟悉的地方,也是每次结束繁忙的工作之后,最喜欢进行的放松方式。
深雪从水面往下探望,很快发现了她的目标——
男人深蓝色的衣服在海水中波动,隐约能看到下方缠绕的绷带。绷带的间隙透出几乎同色的皮肤,与黑色的头发对比分明。
看起来,衣服下面也没有真的裹成木乃伊啊……不过想想也不可能。
深雪的脑中短暂的划过这个念头,然后朝着对方的方向游了过去。
很快她发现,情况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静静躺在池底,整个人仿佛沉睡般放松无力。但是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在杂乱起伏的黑发间注视着水面,里面安静、空洞、死寂又空无一物。
她从未见过津岛露出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口鼻零星溢出的气泡,深雪甚至要以为,对方真的已经死去了。
那一瞬间,深雪本能地确信……就算她现在伸手去拽他,也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她的眼睛在水中眨了眨,注视着那抹死寂的鸢色,突然更进一步地俯下身去。
隔着透明的水面,女人将湿润的唇贴在了男人的唇上。
唇齿入侵的瞬间没有受到阻碍,仿佛神经末梢还未将刺激传递给大脑。这点让她莫名松了口气,然后将双方的嘴唇密合,度了一口空气进去。
“……”
那一瞬间,她看到津岛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仿佛冰冷的人偶被注入生机,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上方的女人,表情有那么一刻,简直复杂到没法描述。
不过深雪也没心思解读他的表情,干脆地从对方嘴里撤了出来,然后指了指上面。也没等津岛给出反应,她反身去捞不远处装着彩球的网兜。
“哗啦——”
“哗啦——”
片刻之后,两人几乎一前一后从水中冒头,然后本能地大口呼吸起来。等深雪终于喘匀了气,先看了眼不远处翻掉的船——
很好,六个人还在抢地盘。
“津子,其实,我昨晚做了个梦……”
就在她注意力跑偏的时候,几米外某个刚刚被“救”上来的男人,突然神情恍惚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