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河低头摆弄着桌上的醋、麻油、盐和白胡椒罐子,看上去还算是镇定,但实际上内心已经有些发慌,“不好意思,我不认识您。如果我打扰您,那我换个地方也可以。”</P>
嘴上这样说着,但实际上夏清河压根没有动。</P>
对面的母亲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看店里有这么多的位置,可你却选了有人的这一桌。所以误会你和我认识,我最近记忆不太好,好像忘了很多事情。”</P>
听她这样说,夏清河紧张的神情一松。</P>
“哦,是我唐突了,以前也总是和我的母亲在这桌吃粉。所以就来打扰阿姨了。”夏清河这句话并不是说谎,以前他确实总爱坐在这张桌子吃饭,只不过喜欢坐在这吃饭的是自己,也无他,只因为每次吃粉的时候,都可以窗户看到小县城里唯一个主干道,而父亲如果没有应酬正常下班必然就会经过这里。</P>
“那今天你妈妈和你一起来吗?”</P>
“她生病去世了。”</P>
“哎呀,抱歉。我不知道……”母亲略显尴尬,赶紧拿起筷子低头吃粉。</P>
恰好这时粉店店主也将他的粉端上来,两人沉默地吃着碗里的粉,没有再说话。</P>
见母亲似乎并不是饿,倒像是在慢慢享受美食,夏清河擦擦嘴对着她笑了笑,“说实话,您跟我妈长得挺像的。”</P>
刘渺渺总觉得眼前的小孩很眼熟,但就是一直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心里狐疑是不是以前吃粉就碰见过,“那你今年多大了,怎么没有去上学?”</P>
她今天要出趟远门,所以中午也没有自己做饭,挑了平时爱吃的粉打算吃完就走,可刘渺渺看着眼前小大人样的男孩一个人吃饭,突然就不急着走有意想和他聊聊天。</P>
“十岁了,我刚刚考上了青山学院天才班,马上要去学校报到了,可惜我的妈妈都不知道。”夏清河看了一眼面前的母亲,低下头又开始摆弄起眼前的调料罐。</P>
“嚯,你还是个神童呢!你妈妈一定很为你骄傲!”刘渺渺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孩,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喜欢,“那你家里其他人呢?会陪你一起去京城去上学吧,毕竟你还是个孩子。”</P>
夏清河只是轻轻点点头,没有否认。</P>
“我要是有孩子也能像你一样优秀多好!”刘渺渺说完这话就一愣,孩子?她有没有孩子?</P>
“阿姨你是不是要走了。”夏清河见她发呆,生怕触动了她的记忆。</P>
“啊对,差点聊着天就忘了正事儿。”刘渺渺边说边起身,随后和店主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往外走。</P>
夏清河也冲着店主点点头,道了声谢就疾步走出了粉店。</P>
他不远不近地跟着母亲,一前一后没有走多久,街道两侧忽然就多出了很多人,看起来他们都是专程来送母亲的,每个人都面带着微笑向母亲挥手告别,但是没有一个人上来寒暄或者发出任何声音,街道两侧慢慢站满人,却更加安静。</P>
夏清河低着头沉默地跟着母亲走出小镇,一路向着远山走去。</P>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薄雾,远处山和路已经变得模模糊糊,就像夏清河脚下的路,在他眼里已经是白花花一片,一大颗泪落在路上,像一颗巨大的雨点。</P>
他已经恢复了神使的记忆,应该已经看透人族生命的虚幻,可是他的心口此刻就像塞满了棉花,压得他喘不过气。</P>
他抬头看向母亲的背影,和他正好相反,她在雾气里走得轻盈,似乎一点心事和负担也没有,就像每次去参加他的家长会,就像要去听一场心仪已久的演唱会,她的脚步充满欢快的节奏。</P>
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三岔路口,他的母亲毫不犹豫就走上中间那条路上,而夏清河却在这个路口被看不见的结界挡住,他知道他只能送母亲到这里了。</P>
似乎感觉到夏清河没有继续跟上来,刘渺渺扭身看着夏清河,“孩子,赶紧回家吧,还有很多人等着你,你要加倍努力哦,相信你的妈妈一直一直在看着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