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荡妇、罪妇,连圈养的猫儿狗儿都不如,不过略出去了半日,就要为我一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P>
梁立烜被她呛得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在他斑驳白发的映衬下,他流露出的无奈神情中竟添了一丝可怜的味道。</P>
他望了望观柔,最终也没回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道:</P>
“从今日起,你就带着月儿和我一起住在嘉合居。无我准许,你哪里都不许去。我会册封你做我的皇后,名正言顺地恢复你的身份。日后咱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此生再不分离……”</P>
赵观柔脸色一变,刚想说些什么,可她发现自己完全插不进嘴,梁立烜继续自言自语道。</P>
“我们会夫妻恩爱,此生白头偕老。生同衾,死同穴。永生永世不分离。”</P>
“你就是我的赵皇后,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管你是如何回来的,借尸还魂也好,灵肉转世也罢,我都要你。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女儿的母亲……”</P>
观柔看着他,像是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人。</P>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P>
梁立烜刚想问她,我以前在你心中又是个什么样的人?</P>
观柔却道,“你以前从来不会在乎这些,更不会在乎我是否在你身边。”</P>
他喉间一噎,说不出话来,只觉自己身处北风萧瑟之中,千万重风雪直往身上灌去,让他五脏六腑冷了个透底。</P>
是啊,从前的自己,不就是这样么。</P>
以前得到她的时候,享受着她身为自己夫人的百般好处,却从未在乎过和她夫妻相守的时光,总觉得一辈子天长地久,待他大业功成,还愁没有恩爱团圆之日么?</P>
所以直到她死时,他们数载夫妻,相守团聚的时日竟然还不足一半。</P>
婚姻的后来,彼此情薄冷淡,拧着一口气,他自恃高傲,也鲜少再和她说起这些温情的话,哪怕是夫妻相处,同床共枕之时,也是公事公办的相敬如宾,一丝不苟。</P>
人啊,总是到失去了的时候才知道珍惜。</P>
在她没了之后,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晦涩,想到的一切却都与她有关。</P>
看春花冬雪,恨上天她不在自己身边。</P>
作为帝王,享有四海八方的供奉珍奇,却恨这些在她生前,没能叫她享受过。</P>
元宵,端午,中秋,重阳,也都悔恨她不在。</P>
这个由自己一手组建的帝国逐渐步入正轨,愈发有了太平盛世的清宁光辉,然而他日夜所思的,是她没能站在自己身边亲眼看到。</P>
*</P>
梁立烜真的疯了。</P>
这一日虽然是闹了个大的乌龙,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今日之事反倒给他提了个大醒:</P>
他的确无法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P>
而且必须极力防备这种事情的发生。</P>
在听闻赵皇后失踪消息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几乎都已经死了。</P>
哪怕她不愿意,哪怕动用囚禁的手段,违背她的意愿,他也绝不会放手。</P>
观柔直接被他带回了嘉合居中他的寝居。</P>
他将她推在那张大床前坐下,语气强势地向她宣布这就是她日后歇息就寝的地方,</P>
“我说了,从今以后,你我生同衾,死同穴。这里本来就是你我的婚房,更是咱们婚后的居所。以后,我们还是一起住在这里。”</P>
也意味着要一起睡在这张床上。</P>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就让赵观柔倍感不适。</P>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梁立烜和别的女人在床上云雨的模样,实在令人作呕。</P>
她下意识地起身想要离开,然而一直站在她面前的梁立烜又将她推坐了回去。</P>
“我说了,这是你我日后的居所。你要住在这里,我也会住在这里。”</P>
“赵观柔,你没得选。”</P>
半晌,观柔才苍白着脸色回他:“你不知道我会恨你么……”</P>
恨?</P>
这个词似乎是让他觉得发笑,他也的确笑了。</P>
皇帝如今的年纪,眼角已有了些许碎纹,让他的笑容更添了几分沧桑落拓的意味。</P>
“观柔,难道你觉得我是还期盼你会和我重归于好么?”</P>
观柔摇了摇头,“永无可能。”</P>
皇帝的笑意更深。</P>
“是啊,破镜难圆了。咱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我也不会再得到你的半分爱意。你有多恨我、厌恶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P>
下一瞬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凛冽幽深,散发着恐怖的味道,</P>
“既然都得不到你的心了,总不至于连你的人都留不住吧?横竖都是被你憎恶,我还不如多捞些好处,让你在我身边多陪陪我。”</P>
“你愿意爱我,我自然求之不得,也会回报与你百倍的爱意。你若不愿,我也不再强求。只是你我活着的时候,必须得永远相守在一起。”</P>
“蹉跎了这么些年了,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啊……”</P>
他变脸变得很快。</P>
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那柔情款款的模样,半跪在她面前,讨好地问她这房中可有她不喜欢的陈设摆件,他这就去换。</P>
观柔不答。</P>
他又抚了抚床帘和锦被的纹样图案,问她可喜欢这些颜色和花样,若是不喜欢,他也可再去换。</P>
“今晚,我们就宿在这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