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母管教妹妹本是一片慈母心肠，儿是晚辈，更不该置喙叔父叔母教女。只是今日儿受了妹妹端来的茶，欠了妹妹的人情，所以不得不替妹妹求情几句，求叔母放她歇一歇才是。”</P>

梁立烜的身影在小观柔的心中顿时无限高大了起来，叫她对他生出了满心的依赖。</P>

杨拂樱无奈地摆了摆手：“好吧，就且叫她再偷懒一日。”</P>

“如此，儿还想再求叔母一件事……求叔母成全。”</P>

杨拂樱眉头一跳：“还有什么事？”</P>

“儿想把妹妹带出去玩一日。”</P>

梁立烜在杨拂樱便脸色之前赶紧解释道，</P>

“这也是父亲的意思。父亲说要挑一匹温顺的小矮马来给妹妹骑着玩，又说想叫妹妹去梁家的府藏库里挑一挑，要赠些合巧的匕首、短刀、弓箭给妹妹学着玩。</P>

父亲因是马背上的武人，便说当今世道里，书可以少读，但是不论男子女子，这些防身的本事却不能不学，所以也想着妹妹。”</P>

杨夫人这才沉吟冷静了下来。</P>

梁立烜这话当然说的不错了。</P>

乱世里，女孩儿家若是也能学个骑射防身的本事，到底是技多不压身，是个好事。</P>

而幽州什么样最好的东西都在梁家，各种各样品种的、最优良的马匹，最优良的匠人用最好的铁锻造的武器……</P>

他们什么都有。</P>

要想挑些好的给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P>

就单说马匹吧，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珍贵的东西，现在天下乱世的局面就要彻底破茧而出，马匹在哪个州郡里都是被州郡长官严格管控的东西，普通人家甚至不能随意买马、学习骑术，更不能随意拥有甲胄武器。</P>

而幽州马素来闻名天下。</P>

梁立烜也补充说道：“父亲从关外商人那里正好弄来一批女子所骑的小矮马，虽然是矮马，但也是汗血宝马的种，只是男子不大用得上。如今正好妹妹在，父亲说先让我带妹妹去挑，妹妹先挑完了，剩下的父亲再留着或是转卖或是赏人。”</P>

观柔站在梁立烜的腿边，光是听着他说起这些，脸上就浮现出了向往的神色，恨不得马上就跟他拔腿就跑。</P>

杨夫人终于松了口：“那就多谢节帅和少主的好意了。——观柔，你跟着大哥哥出去，要规矩些，知道么？”</P>

母亲竟然真的被说动了！</P>

观柔忍住自己欢呼的声音，扯了扯梁立烜的衣袖：</P>

“太好了，大哥哥我们现在就走嘛，你要送我小马啦！”</P>

梁立烜点头说是。</P>

杨夫人也催着观柔去换身更轻便些的衣裳再出去，观柔回了自己房中，摸了摸梁立烜送她的猫儿茉莉，揉了揉茉莉的小肚子，喂茉莉吃了猫饭，然后和它解释几句自己要出去玩，叫它今天一个人待在家里乖乖的。</P>

茉莉乖乖地翻着肚皮给她摸，喵喵地叫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懂她的话。</P>

观柔换好了衣裳，梁立烜带她和正要出门的赵偃点头道别，便带着她离开了赵家。</P>

赵偃微眯起眼睛打量他。</P>

小观柔生下来这么大，不是父亲陪着就是母亲陪着，即便父母都不在家，她自己也是被人放在家里有奴仆看着的。</P>

让别人把她一个人带走，对方也只是个十岁的少年，这还真是头一回。</P>

头一回，叫别人当着他们夫妻的面，带走了他们的女儿。</P>

梁立烜装作没看见赵偃目光中的深意，一再承诺会保护好她，不伤她一根头发地把她送回赵家，赵偃夫妻这才准他走。</P>

赵偃一人骑马去了梁凇的军营里。</P>

走在路上，他心事浮沉，不免又安慰自己，这一天迟早还是会来的，现在提前习惯了些，也没什么不好。</P>

——女儿嫁人的那一天，迟早会来。</P>

那个人终究还是会当着他们夫妻的面，从他们家里带走他们的女儿。</P>

提前习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