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天时间,李星汉看似在杀胡堡中闲逛,其实却在观察边军的虚实。对真相了解越多,他就越是明白百万明军为什么会打不过鞑子、打不过建奴,甚至到后来碰上流寇都胜不了!
“哧溜!”李星汉仰脖子又喝下一杯酒,叹了一声道:“怪不得鞑子区区一个牌子队就敢在眼皮子底下劫掠小市,原来却是边备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
“嘿嘿!”蔡祖光也灌了口酒,这才压着嗓子答道:“按理说,一小队鞑子是不敢来杀胡堡放肆的,可要是有人请他们来,那就大不一样了!”
“有人请鞑子来?”李星汉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追问道:“蔡老哥何出此言?”
蔡祖光偏就不说话了,夹起一片猪头肉放嘴里嚼得满嘴生香,这才又道:“星汉老弟啊,别看这杀胡堡地方不大,也就这几百号穷军汉,可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日子一长你也就慢慢明白了。”
见李星汉神色不太好看,蔡祖光嘿嘿一笑,举起酒杯来道:“来来来,喝酒,喝酒!你我兄弟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世道,逍遥一天是一天!”
岂料,李星汉却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沉声道:“蔡老哥你慢慢喝,我出去转转透口气!”
说着,李星汉已经转身出了蔡祖光的屋子。
看着他的背影,蔡祖光摇头道:“年轻人啊,就是心气太高,看不穿这世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李星汉没听见蔡祖光在身后嘀咕什么,从屋子里面出来,天色又已是黄昏。看着周围三五成群、穿着破烂战袄、无精打采、双目无神的军汉们,心情越加烦闷。
只是刚没走出几步,却见方克俭的一名家丁迎面匆匆而来,见到李星汉居然面露喜色的急道:“李星汉,我家大人找你半天了,快随我去见大人!”
“哦,可有什么事?”
“嘿嘿,天大的好事!”
见这家丁眉飞色舞的样子,李星汉不由得奇道:“什么事值得这么高兴?”
“哈哈,我告诉你我家大人升官了!”
李星汉微微一怔:“方大人升官了?”
“正是!我家大虽仍然镇守杀胡堡,却从千户升了游击,成了正儿八经的将军了!”
等到李星汉来到守备府,果然见人人喜气洋洋、神气活现的样子。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方克俭由千户升了游击将军,他周围的人当然都能跟着沾光!
跟着那家丁直入守备府二堂,却见刚刚升官、额头发亮、满面红光的方克俭,已经换上了四品武将虎豹服色端坐正中,官威又盛了几分。在他左右分坐了十几名大小军官,人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给方游击大人贺喜!
好在这方克俭好没有得意忘形,见李星汉从堂下过来,居然相当亲热的伸手相召:“李星汉,快快上前来!”
李星汉快步进了二堂,在方克俭面前单膝行礼:“小子恭喜大人高升!”
方克俭抚须大笑道:“哈哈,好好好!此次本官能够侥幸建功,还多亏了你兄弟二人相助。此番朝廷恩赏,自然也没有少了你二人!”
说着,方克俭伸手一招,有家丁捧着一木盘上前来,递到李星汉面前。
李星汉定睛一看,却见盘中有一件崭新的火红色对襟军袄、胸口的补子上绣着一头彪,一双直缝生牛皮官靴,一面素云铜牌、一长方形铜条记,当然还有一份大明兵部颁发的告身文状。
却听方克俭又道:“李星汉,此次你助本官远逐塞北、斩杀敌寇,故赏你正七品总旗告身。从今日起,你便是官军一员,当尽心竭力、报效朝廷!”
“卑职多谢大人!此身当精忠报国、死而后已!”
本是预料当中的事,但真的当上了明朝的军官,李星汉心头还有有那么一丝按捺不住的小激动。
“哈哈,快快起身!”方克俭亲手扶起李星汉,遂又指着在座的诸位军官道:“从今往后,大家便是军中同袍!星汉,你可认识在座诸位同僚?”
在座的十几位至少都是百户以上的六品军官,像李星汉一个七品的总旗,倒是独一份。
这十几日的时间没有白混,这些百户、镇抚,李星汉大半倒都认得,唯独坐在左手第一位、穿从五品武将服色的官佐,却从未见过。
定睛看过去,却见此人生得倒是相貌堂堂,国字脸、细长眼,一蓬整齐的短髯不怒自威。
见李星汉望着此人,心情大好的方克俭居然亲自介绍到:“李星汉,还不快上前见过段把总大人?”
果然是他!
李星汉冲他施礼道:“下官见过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