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儿忽部落的牧场紧邻杀胡堡,所以铁木儿忽部中的首脑和干将,在杀胡堡都有画像留影。方克俭能够认出阿古达木的头颅,着实不奇怪。
只是在确认了李星汉的战功的确属实之后,方克俭心中的震撼早已溢于言表,甚至感觉这一切仿佛如在梦中!
不是方克俭少见多怪,而是自从万历后期以来,边备日益松懈废弛。这几十年来,鞑子越来越频繁的入口劫掠,早已糜烂的边军顶多只能固守坚城,根本不敢和鞑子精骑一战,坐视越来越猖獗的鞑子掳掠、横行无忌。
这都多少年了,面对鞑子几时曾有这样的大胜?何况创造如此惊人战功的,居然只是一个小小总旗!
就算让贵为游击将军的方克俭统率麾下所有将士,面对一个整百户的鞑子精骑,也断然不敢轻言能胜。而李星汉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总旗,带着手底下几名老卒、五十名新丁,依靠矮小单薄的小小边墩,面对足足一倍于己的鞑子精骑,竟然能够斩杀包括敌酋在内的七十余鞑靼铁骑,这只能用奇迹两个字来形容!
若不是亲眼所见,方克俭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的方克俭,绕着高高摞在一起的鞑子尸体来来回回七八圈,这才终于勉强回过神来,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星汉,你难道是霍骠骑降世、岳武穆重生?否则怎生如此了得?人人畏鞑子如虎,唯独你却杀之如屠狗!如此大功,简直让本将不知如何是好!”
李星汉不卑不亢道:“将军谬赞,卑职只是恪尽职守,不负将军所托而已!”
见李星汉立下如此骄人战绩,居然还能不骄不躁,方克俭对他更是看重了三分,眼神中流露出赞赏欣慰之色,重重的拍了拍李星汉的肩膀,极是亲热道:“星汉,你虽上任不过月余,但立下如此大功,自当重重奖赏。你且放心,正副千户本将不敢打包票,但至少一个百户是少不得你的。”
“全凭将军做主!”李星汉话音一转,又道:“此战并非卑职一人之功,自我之下,人人英勇无畏、奋勇杀敌,十数人受伤,更有四人英勇战死。此战中几乎人人都有战功,若只赏卑职一人,实在与理不符!”
“星汉说得极是!”方克俭已经在盘算如何利用这次的大胜,将自己的位置彻底坐稳,哪里还会驳了李星汉的面子,于是毫不犹豫道:“你只管将立功册呈上来,如何升赏,全部依你就是。”
“多谢将军体恤,卑职替数十将士拜谢将军!”
李星汉说着要拜下去,方克俭赶紧双手扶住他:“星汉,你我之间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多礼。只是!”
见方克俭欲言又止、面露难色的样子,李星汉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将军莫非是担忧这捷报不容易写?”
“哈哈,捷报当然好写,只要将星汉的战功如实禀报上去就是。只是如此写的话,恐怕朝廷根本不信,到头来落得一个谎报战功的罪名,反而不妙!”
“将军说得极是!此战鞑子围困我三十二边墩,我一总旗五十余将士浴血奋战、坚守待援。将军亲领铁骑星夜驰援,里应外合,斩杀鞑子大半,捷报这样写是不是能让朝廷更信几分?”
方克俭用无比赞赏的目光看着他:“星汉,你如此年轻,既身负过人武略,又深懂为官之道,将来前程定在我之上!你我不是外人,我就不妨直言相告,你这次的战功来得实在及时,那段怀德上蹿下跳居然疏通的兵备府的路子,死活要将我排挤走。若不是你这次的大功,恐怕真就让他得逞了。所以这一次,我就再厚着面皮,在你的战功上分润上一份。”
方克俭略微顿了顿,见李星汉面不改色,这才继续道:“星汉,你只管放心,只要我将这杀胡堡守备坐稳一天,就绝不会亏待你一日!有本将军在,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想干什么只管去做。”
若不是李星汉,他方克俭早就灰溜溜的滚回大同了,怪不得他会这样大力拉拢、向李星汉示恩。
“多谢将军!”李星汉谢过之后,也不和他多客气,于是单刀直入道:“将军,卑职眼下只缺一样东西。”
“是什么?只管道来!”
“银子!”
只要有银子,能不能升百户的官倒是其次。有银子就能招兵买马、打造精甲器械,就能快速扩充自己的实力。没有银子,一切都无从谈起。为了银子,李星汉早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将此次的战功全部变现,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