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干巴日就是这样蛮不讲理、翻脸无情的人。此时已经杀红眼的他,压上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压上了整个铁木儿忽部的生死存亡,只为了能够攻下小小的东胜堡。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斗气!向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查干巴日,接二连三的在李星汉手上吃瘪,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他都吞不下去。
而今统率整个铁木儿忽部的铁骑倾巢而出,却在这一日的恶战当中碰的头破血流,至今毫无攻破东胜堡的希望,而且死伤之惨重,已经远远超出了查干巴日能够承受的极限!
此时的查干巴日,就如同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不顾一切的将身家性命全部压上去,只为了能够连本带利的翻回来。
进攻西面的两个百户两百多骑,此时已经伤亡过半;围攻东面和北面的五六百骑,死伤甚至更加惨重。稍微有点头脑的统帅,都会在此时明智的选择撤退。就算要继续进攻,也必须找到攻克东胜堡的致胜方略之后,卷土重来不迟。
一味的如此强攻,用人命和鲜血去撞东胜堡坚固的城墙,这是最愚蠢的办法。查干巴日本来不是一个蠢人,但已经气疯了他,却偏偏要用最愚蠢的手段。
见查干巴日怒发冲冠、不顾一起的摸样,刚刚死了安答的达日阿赤,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火气,高声答道:“大人,拉克申率领的二百二十骑前锋,已经全部死在李星汉手中;大人视若珍宝的神箭手牌子队,被明军炸得人仰马翻;我的安答,率领十三青狼、身先士卒冲上东胜堡墙头,结果还是伤亡殆尽;追随您而来的一千二百铁木儿忽铁骑,如今还剩下多少?”
“达日阿赤,你好大的胆子!”查干巴日挥舞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就冲达日阿赤抽了过来。
“啪!”
达日阿赤黑黝黝的面庞上,登时添了一道血痕,淋漓的鲜血流淌下来。
可达日阿赤却依旧仰着脖子,毫不示弱的继续厉声道:“我铁木儿忽的一千二百铁骑,本是草原上展翅高飞的雄鹰,却偏偏要用血肉之躯撞这坚固的东胜堡。如果这一千二百铁骑全部死在城墙底下,那诺大个塞上草原,可还有我铁木儿忽部的立足之地?没有我铁木儿忽勇士们的守护,上万老弱妇孺只会被人征服奴役,一如那些被我铁木儿忽征服的部族一样!”
“我铁木儿忽的勇士死光了,就算攻下小小的东胜堡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占据此地,学汉狗一样开荒种地?顶多就是一把火烧了而已,怎么值得牺牲我铁木儿忽如此多的勇士性命?大人,您一向睿智机敏、英武果敢,怎么能在此时此刻犯了糊涂?”
“我的好安答死了,死在汉狗的犀利火器之下。就连身披三层重甲的青狼们,都抵挡不住汉狗的火器,其他勇士难道要用血肉之躯去堵汉狗的枪口?我铁木儿忽流年不利,先后遭遇了林丹汗和后金兵的洗掠,如今元气大伤,正是养精蓄锐、韬光养晦的时候,怎么还能让勇士们的鲜血白白流干?”
达日阿赤这一番话字字诛心,查干巴日听得脸色一阵青白、眉毛乱颤,表情狰狞至极,他手中高高举起的马鞭,却再没有抽下来。
达日阿赤深知查干巴日的为人,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已经将查干巴日刺激得杀心大起,可他依旧梗着脖子,高声道:“大人,你若想杀我,那也方便得很。甚至无需千户长大人动手,我单人独骑挑战明军,去追随安答的英灵便是。可我铁木儿忽上千勇士、上万妇孺,若是因此战而亡,我达日阿赤死不瞑目!”
“达日阿赤,你这个混账!”
查干巴日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听完了达日阿赤所言,不假思索的狠狠一鞭抽了下去。
哪知达日阿赤不躲不闪,仰着头颅,用无比坚硬的目光和他对视,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一丝胆怯和懦弱。
见他这副慷慨摸样,查干巴日心头不由得为之稍稍一动,狠狠抽下去的鞭子,不由得微微一缓。
而就在这时,跟随在查干巴日身旁的另外两名百户长也纷纷劝谏道:“大人,达日阿赤虽然狂妄,可他所言却当真没错!今日这个仗,实在没办法打下去了。”
“是啊,大人,勇士们的伤亡已经过半,却完全没有看到攻克东胜堡的希望,如今士气已经低落到不堪一战的地步。如果今日再不收兵,万一汉狗来了援军,恐怕当真会大败亏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