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鸾见夏氏目光扫过来,立时就转过脸去,却在心头暗想,
“这皇宫大内,夏氏也无处受伤去……”
她见得多了眼又利,一眼便瞧见那淤痕呈现长长一道,倒不似夫妻亲热所致,竟像有些用手掐的一般!
想到这处眉毛一挑,
难道燕瞻对女人竟是要动粗出手的么?
强压下了心头的惊诧转过脸,神色平静的又与夏后闲话两句,夏后这才许她退了下去。
见着那道明丽的身影隐入人群之中,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旁的弦月低声问道,
“主子可是觉着身子不适!”
这些日子那夏氏夫人得宠,在宫中骄横跋扈,气焰十分嚣张,皇后曾多次向官家进言,要好好管教管教夏氏,官家却是充耳不闻,对夏氏多有袒护。
皇后忧愤之极,又诸事缠身,时常夜不能寐,眼见得人一日日憔悴了下去,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皇后摇头眼神迷茫,
“倒不是身子不适,只是……见这满堂华贵,锦衣金钗的正妻命妇又有几个是真正欢喜?做这后宫之主说不得还不如嫁个贩夫走卒过得快活!”
此话一出吓得弦月脸都白了,
“我的好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左右瞧了瞧,幸喜下头众命妇隔得远听不见,夏后笑得仪态端庄,转头目光投向下头的夏氏夫人,
“放心,我便是日子再不好过,也会坐稳了这皇后之座,决不会便宜了旁人!”
……
拜贺过皇后,照旧还是宫廷赐宴,一成不变的冷牛油汤饼,这一回穆红鸾自不似上回那么傻,肚子里出来时早填了东西,坐在那处一点点往嘴里塞,只为了拖着时辰等出宫。
只今年注定不平常,众命妇面上挂着假笑,对着碗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闲话之时,那夏氏夫人突然变了脸色,
“呕……”
却是连退都退不及,一口污物全数又吐在了桌上,众人一见都惊得变了脸色,纷纷起立,
“夏夫人!”
穆红鸾也站起身来看,她眼力好,见那夏明媛脸色煞白便是腮上的粉色都掩不住,额头上已是冒了汗,一手扶了胸口,一手却去扶小腹。
穆红鸾上下打量了她,心里便暗暗有些揣测,凑过去几步又仔细看了看心里更是明白了。
夏后也是个明白人,瞧在眼里脸色是止不住的变铁青,只在这场面上她怎么也要撑下去,当下强扯了嘴角道,
“快扶了夏氏夫人下去歇息……来人!请御医!”
一阵手忙脚乱,有宫女扶了夏氏夫人下去,消息传到大庆殿,燕瞻身边的程胥亲自来过问,却是听到御医言道,
“脉象如盘走珠……夏氏夫人这是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程胥闻言忙问,
“御医可是瞧真切了?”
御医点头道,
“十之有了!”
当下又请了两位御医,把脉之后皆是如此说法,程胥这才急忙去禀报燕瞻,燕瞻闻言大喜,
“值此佳节,又闻喜讯,朕心甚喜,与众卿同乐!”
却是命人大赏群臣,夏后这头却是银牙咬碎也要合着血吞下去,当下也是大赏众命妇,众人得赏自有那好话如潮,马屁声声。
夏后亲自下去扶了夏氏夫人进来受众人恭贺,又言道,
“妹妹与皇家有功,当有封赏,待此宴罢,本宫必要奏请陛下为妹妹进位!”
当着人面却是将功夫做得十足。
要知晓燕瞻后宫久无子嗣诞生,朝中早有人暗暗议论,一是说夏后不贤,二也说今上有疾,现下年关之际有此喜事传出,于帝后二人自是好事,只心里怎么样旁人不得而知。
夏后是个聪明人,知晓夏氏夫人得宠,如今又有了身孕,进位也是迟早的事儿,倒不如将这功劳当着众人的面揽过来,搏一个贤名!
只穆红鸾在一旁冷眼旁观,那夏后固然是表里不一,那夏明媛脸上只怕也未见多少喜色,倒是忐忑不安居多。
她在下头心里乱猜,面上却是毫不表露只与众人同声恭贺。
待出宫回到府中,在九曲湾中换衣散发坐下,燕岐晟这才匆匆自前院回来,穆红鸾拉了他说起今日之事,燕岐晟却是冷笑连连,搂了她腰在她耳边道,
“夏明媛这是在玩儿火!”
穆红鸾闻言心里便有几分明白了,便出声问道,
“那孩子……”
“那孩子不是皇帝的……”
穆红鸾瞪大了眼,
“我只是瞧夏氏脸上并无多少喜气,便猜此事内有蹊跷,长青为何如此笃定?”
燕岐晟应道,
“自那夏后入宫之后,这皇宫大内已是好些年没有诞生皇子公主了,这样的事儿禁不起推敲,她做甚么手脚明眼人都瞧得清楚……又有自从爹爹知晓皇帝对我们蒲国公府不怀好意之后,便暗中在宫内又收卖了不少人,宫中消息更是多方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