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顾知柏听得津津有味儿,他如今出世多年,自然知晓人际来往自有重要之处,见杨大强不吝赐教,却是心中感激,
“多谢杨兄与小弟提点这些!”
杨大强伸手拍他的肩头,
“先生何必客气!先生乃是有大才之人,日后前程不可限量,以后杨大强还要先生提点呢!”
“不敢!不敢!”
两人一来二去倒亲近了不少,待到新娘子迎进门来,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一众宾客便开始吃吃喝喝,杨大强酒量奇大,顾知柏却是个三杯就倒,被杨大强拉着吃了两杯便已是脸上绯红,有些不辩东西了。
杨大强见状哈哈大笑,拉了他起身道,
“先生的酒量实在太差,我们且到后头歇息一下!”
拉了顾知柏到后头专给客人歇息的后花园坐下,有小厮奉上一壶茶,顾知柏吃上了两口,这才觉着好些,杨大强与他闲话道,
“说起来夫人身边这四个丫头来,我却是没想到竟是夏竹先出嫁!”
顾知柏也是见过穆红鸾身边的四个丫头,只他乃是外男不好评理旁人内眷,只是喝茶不语,又听杨大强道,
“夏竹这丫头是个性子爽利的,无有甚心眼,不过若是论起来,还是春芽那丫头性子最好,是个体贴温柔的,前头夫人便曾想将她配了府里的侍卫……”
“哦……”
顾知柏听了心头一动,
“配……配府里的侍卫?”
杨大强见他接话立时心中暗道,
“有门儿!”
当下又忙接道,
“可不是么,春芽这丫头好,府里的侍卫,外头跑得管事都有人求到夫人面前来,有人还去求了世子爷说项,只……你也知晓,我们这府里是夫人说了算,夫人疼惜她们几个在跟前伺候不容易,许她们自主婚配……”
顿了顿却是又话风一转,
“不过女儿家的青春易逝,总不能一辈子在夫人跟前不成亲,夫人也不想让她们孤家寡人,凄凄惨惨的,因而也在四处寻合适的人家!”
顾知柏听了强笑应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也是应该的!”
杨大强眯眼瞧了瞧他笑道,
“那是自然的,我们家夫人意思是,不想让几个丫头离得太远,便想在府里寻,夏竹这是一个了,春芽便是第二个……”
又瞧了顾知柏一眼道,
“前头有一个倒是不错,年纪轻轻生仪表堂堂,又是个武艺出众的,我们夫人瞧着也喜欢,便预备着配了春芽!”
“哦……”
顾知柏听得想扯嘴角只觉僵硬无比,半晌扯不动才勉强笑笑道,
“那……那岂不是般配?”
春芽时常进进出出自家那院子,眉梢眼波之间,若说顾知柏瞧不出来其中暧昧情意那是骗人的,若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前头那一回穆红鸾问起春芽可有意中人之时,倒是真将春芽的心撩动了,她心中暗道,
“夫人待我们极好,若是……若是我真要想同顾先生……夫人定也是点头同意的,只这种事儿也不能我一厢情愿,还需……还需问过顾先生才是!”
第二日过去探望顾老夫人时,却是壮着胆子问顾知柏道,
“先生,今日做的饭菜可是能入口?”
顾知柏闻言点头,
“春芽姑娘手艺极好,顾某连吃了三大碗呢!”
春芽闻言羞红了脸道,
“顾先生,若是喜欢,春芽愿为先生洗水做汤羹,便是……便是一世也愿意的!”
顾知柏听了先是一愣,却是脸色沉寂下来,半晌才应道,
“顾某这院子实在简陋,怕是委屈了春芽姑娘!”
“我……我不觉着委屈!”
顾知柏闻言只是沉默不语,春芽立在那处拿眼看他,见他神色木然,一颗原本灼热的心儿,一点点的凉了下去,最后终是含泪离去,她走后顾知柏却是长叹一声,呆坐良久。
春芽是个好女子,只自己家贫,又有老娘卧病,嫁过来便受苦,又何必害了人好好的女儿家!
只说是这般说,如今听说她要配给旁人,这心里头的滋味儿实在是难明,又酸又苦又涩,只觉着刚刚喝下去的酒都化成了苦瓜水,苦得人连心肝都被揉在了一块儿,苦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堵着胸口难受之极。
顾知柏脸上也装不出笑来,嘴上更说不出赞同的话儿来,只得低头定定看着面前的清茶,端起来入口还是苦煞了人,却是强忍着一点点的啜了下去。
杨大强冷眼旁观,心中暗笑,嘴上又道,
“那人瞧着好是好,只前头夫人派我去探他口气,却好似有些嫌弃春芽乃是奴婢出身!”
这话倒也不假,春芽乃是下人,虽说即是夫人许她们出嫁,那必是要放了卖身契还她们自由之身,但终归是下贱人出身,若是有心挑剔自然还是有话说的。
不过蒲国公府出去的丫头可不比寻常人家的,杨大强说这话就是扯谎来试顾知柏的,果然顾知柏一听立时皱紧了眉头,
“春芽姑娘极好,虽说出身低些,但人美性子又好,又有一手好厨艺,怎得让人如此轻贱?这门婚事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