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韫淓闻言哈哈大笑,
“即是如此,朕封你做这观稼殿中的管事,你可吩咐人运肥进来,想怎么整治便怎么整治!”
罗锦素闻言大喜,
“倒不要陛下封奴婢甚么官儿,只要能弄些农家肥进来便是!”
这观稼殿本就是皇帝做的一个亲民摆设,一年到头来不了几回,那农家肥熏臭,随风一吹飘上二里,旁人生怕吹到延福宫去污了皇帝龙鼻,如何敢用?
因而只随意打理田地,只要面上过得去便是了,谁会如这罗锦素一般较真!
燕韫淓笑着教她道,
“这宫中谁做甚么事儿,都是有规矩的,你若是不做官儿,便做不了主,做不了主便不能为所欲为,还是做官儿好!”
罗锦素闻言叹气,
“罢!那陛下只给奴婢一个小官,能伺候这一方田地的便是!”
燕韫淓又是一阵大笑,
“好好好!朕便给你个侍田监督的官儿来做吧……”
罗锦素也不知这官儿是大是小,总归是陛下赏赐,谢恩就是了!
这一番话传到穆红鸾耳中,穆红鸾却是听得好笑,对霍峻熹道,
“从来只听说向皇帝要官儿做的,我们这位陛下却是巴巴的送人官儿做,还是个侍田的活计!”
看来那罗氏女果然是个老实的!
霍岐熹闻言低头一笑,缓缓道,
“这罗氏女奴婢也是打听过的,家中后母刻薄,对她和兄弟不好,她入宫一是为了躲避后母为她寻的一门亲事,二来便是借此求父亲将兄弟送回罗家去!”
顿了顿又瞧了瞧穆红鸾道,
“此女无根无势,家中不过小吏,便是得陛下宠爱在这后宫之中也是孤立无援,对殿下构不成威胁!”
穆红鸾听了只是叹气,
“先生对人对事都是这种功利,人人你都要算上一番么?”
霍岐熹哑然一笑,
“自小由师尊教导,人也罢,物也罢,事也罢都要先算个得失,可是让殿下瞧不上眼了?”
穆红鸾摇头,
“先生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是知晓的,只我这性子……虽知人间丑恶,但总觉得再是污秽也要留一方净土于心间,不愿将人算得死死地!”
霍岐熹笑着点头,
“奴婢受教了!”
一方净土!
若人人心中都有一方净土,那霍某心中的净土就是殿下了,霍某随你入宫而来,便是为了要保你心中那一方净土的!
燕岐晟三日之后回转,在御书房面见燕韫淓,
“爹爹,母亲那面诸事已是办妥!”
当下将那边的事儿一一讲来,说起那地下水如何涌入水淹了小崔氏棺椁的情形,燕韫淓不由的眉头连挑,待得儿子走后,望向墙上画像,
“环娘,你受苦了!”
一声长叹,上前取下了画像,吩咐周朴道,
“将画像奉到香堂之中供奉!”
“是!”
周朴见状心中惊骇,面上却是纹丝不显,双手捧着画像退了出来。
燕岐晟这厢回转东宫,如此离开二十多日算是小别胜新婚,正待与妻子好生亲热一番,却见得长真如今正左拥右抱,膝头上还坐了一个,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
不由暗暗咬牙,先是瞪着那膝头上的一个,只那个太小,见着他只知流着口水嘻嘻笑,半分不懂瞧人眼色。
转而又去瞪两个大的,两个大的自然瞧得出眉眼高低,却是当做视而不见般,正笑眯了眼依在穆红鸾怀里说话,丑奴道,
“娘,我瞧见皇祖母了!”
穆红鸾笑问道,
“你瞧见皇祖母了,那……她老人家可是同丑奴说话了?”
丑奴摇头,
“没有,皇祖母不说话,只是冲我招手,我就追着进了林子里,皇祖母就一下子不见了……我还当她遁了地便使树枝去挖,却挖出了一窝蚂蚁来……”
丑奴这话若是旁人听来自然觉着是童言童语,燕岐晟却是当事人,不由听得心惊,待得孩子们终于说完了话,嘻嘻哈哈的跑出去后,他才坐到穆红鸾身旁将在母亲墓前的事儿一一讲来,不由担心道,
“丑奴这样儿可是不太好?”
即便是自家亲人,但活人见鬼终究是不太好的,何况小小的孩子还未长成,若是见得多了,会不会惊了心神?
穆红鸾倒是一点儿不吃惊,只是对燕岐晟道,
“长青,有些事儿乃是天机,我也不好同你明讲,丑奴能与阴灵相通,一来是小孩儿心地纯净,比成人更能见得天地之间的异象。二来嘛……自然也是与他自身有关,不过这样的情形待得他长大些便会慢慢的消失了,便是不用担心的!”
丑奴在地府之中可算得是老鬼了,又未喝过孟婆汤,有些通灵倒也不奇怪,待以后大了,阳气足盛之后,自然便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