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苦恼道“听心安说,姐夫打算辞官了。”
武士彟诧异道“如此年轻的尚书左丞怎能辞官。”
“姐夫向来是个脾性古怪的人。”
“唉,永远不明白县侯平日里都在想什么。”
张阳的辞官奏章到了皇帝的桌前。
李世民从一个木盒中取出眼镜,皱眉戴上之后看着奏章上的文字,这双眼越来越不行了,现在没有眼镜很难看清奏章上的文字。
听到张阳给房玄龄也送了眼镜,他儿子拜了当今房相为师,有时候给点小事物,给得不多倒也是恰到好处。
在为人处事上,骊山还是一样的老练。
奏章上的内容很简单,这个张阳就说自己重病缠身,不能再处理政事了。
拿下了眼镜,李世民揉着眉间,将手中的奏章随手一丢,低声道“派人去问问,张阳得了什么病。”
“喏。”
陛下虽没有答应县侯的辞官,但辞官的消息很快就在朝野传开了。
骊山的奏章经过门下,秘书监,到了中书省,再到陛下手中,经过这么多的人手。
本就是朝中议论的对象,这一下议论的人更多了。
或许朝中非议骊山的声音多了,张阳也觉得羞愧难当就要辞官了。
可朝中还有许敬宗等人支持着骊山,这位骊山县侯在朝中的根基很稳当,辞官是作甚?
在朝中张阳已经是个最特殊的存在,此人不上朝,却在社稷上依旧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也有人传闻,是因为这个县侯时常与陛下吵架,才不来上朝。
这是裴炎在去年科举入仕之后听到的有关县侯的传闻。
科举之后便在太府寺为官,只是一个寻常的文散,
十七岁的年纪,有这么一个文散官来做已然不错,裴炎也觉得自己年少,有这么一个官职挺好的。
可太府寺没人,只有自己一个。
太府寺唯一的上官也就是太府寺卿骊山县侯张阳,此人多年不来上朝,现在更要辞官了。
裴炎觉得迷茫,又六神无主的走出皇城,想要去问问现在任职在弘文馆做学士的郭正一。
刚走到弘文馆门口,就见到与人谈笑风生说话的郭正一。
他比自己年长,刚到长安城就交了好几个朋友。
目光看来,郭正一注意到了裴炎,招呼道“裴炎。”
闻言,裴炎无声笑笑低下头,只是低头的时候才注意到了自己穿着不合身的官服。
郭正一站得有些远,他大声道“可有难事,需帮忙?”
裴炎连连摆手,“没事。”
说罢,他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弘文馆,心中不由得苦笑,自己与他们如此的格格不入。
想着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府寺卿,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办。
他想着现在的处境,忽然停下了脚步,长安城中关于那位骊山的县侯传言有很多。
其中最早跟随骊山县侯的便是许敬宗。
都说许敬宗与李义府一系乃朝中奸佞。
裴炎想到自己也是张阳这位太府寺卿的下属,便鼓起勇气毅然而然走向了长安城的另一头。
消瘦又不高大的身形走在人群中,许敬宗的府邸并不难找,在东市打听一番便能找到。
狄仁杰与晋王殿下去游历了,许敬宗的生活也开始寡淡了,他正在狄知逊喝着酒水,说着现在长安城的变化。
“许侍郎,门外有个年轻文官求见。”
许敬宗颔首道“是什么人?”
“说是太府寺的文吏,叫裴炎。”
“让他进来吧。”
许敬宗又看向狄知逊,笑道“这朝堂越大,难免会有拉帮结派的事,时常会有人来投效。”
狄知逊还是愿意与许敬宗站在一起的,不然怎么会一到长安城就来寻他。
这三年以来一直看着儿子寄的书信,也清楚了许敬宗的为人。
此人大可说不上奸佞,不过因张阳一脉相承的做派,时常在太极殿吵架,所以名声不是太好。
裴炎走入府邸中,行礼道“下官裴炎,见过许侍郎。”
许敬宗放下酒碗,颔首道“看着是个才俊的模样。”
“下官听闻骊山县侯要辞官,特来告知许侍郎。”
“老夫知道,你不用走一趟来告知。”
裴炎又将姿态放低,低声道“下官年少,不知如何为官,还请许侍郎指点。”
许敬宗看着他皱眉道“你不像个会趋炎附势的人。”
“下官斗胆,想追随骊山县侯,但听闻县侯辞官,若这太府寺只剩下下官一人,下官该如何自处。”
狄知逊坐在一旁不言语。
许敬宗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低声道“县侯早晚会辞官的,这一次陛下未给回复,但早晚会离开朝堂。”
“那下官……”
“你也不用担忧,就算是县侯离开朝堂,他在朝堂的影响还是依旧在的,我等只要做好县侯安排的事就好,至于你要追随县侯,大可不必。”
“相比于朝中的其他权贵,县侯更欣赏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你觉得你有多大的能耐?”
见他还是沉默不语,许敬宗叹道“也罢,既然你有这般决心,老夫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裴炎回道“谢许侍郎。”
许敬宗抚须皱眉道“原本这太府寺是没有你的,一直以来就只有县侯一人守着太府寺卿的位置,这个位置一坐至今有六年了,这六年以来培育作物,增加关中的作物多样性,又是植树,又要建设关中,眼下县侯面前有个难题。”
“无它,正是黄河治理,对太府寺卿来说这是一件大事,你若能协助县侯办好这件事,县侯便能看到你,并且帮扶你。”
裴炎再次施礼,“下官要如何做?”
“说难也难,千头万绪的,历来有无数人扑身在黄河治理上,现在的骊山技术院有学子在商讨治理黄河的方略,其中正在讨论的便是束水冲沙的方针。”
“你可以去技术院内,参与到他们的事当中去,你一旦进入了骊山技术院面对的也会是朝中非议,骊山技术院的人是不入仕途的,你可知晓?”
“下官明白。”
许敬宗又道“你要是有勇气,舍去这一身官衣你就去,如若没有这番魄力,那就继续在太府寺为官,往后朝中也自有安排,是进是退你自己选择。”
见裴炎又要说话。
许敬宗打断道“行了,事情你想做就去,也不用给老夫承诺。”
“下官告退。”
等这个年轻人离开,狄知逊眯眼笑道“你何必这般敲打这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