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大楼的办公室外，一直坐在房檐之上的宇智波斑，也亲耳听到了千手柱间那惨淡的自嘲。</P>
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如一块巨石投入斑的心湖，激起万千涟漪，他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冷漠面容，此刻也显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P>
狂喜、得意、触动、酸楚，斑的心中涌动着种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这些看不清轮廓的古怪感情大片大片混杂在一起，彼此浸润，好似一卷混沌不清的狂乱画卷。</P>
他是了解柱间的，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很心软的家伙，其实是最有主意的，柱间在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是绝不会轻易被外界动摇的。</P>
斑深知，除了柱间自己，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真正劝得了他。</P>
所以，在听到柱间的坦白之后，斑差点没忍住直接哈哈狂笑起来，冷峻的面容在这一刻几乎崩裂，他的嘴角不受控地上扬，直至弯出一个极大的弧度。</P>
斑鼻腔里极其轻淡地哼了声，虽没有真的笑出来，但嘲笑声已在他的胸腔里翻涌回荡，带着不留情面的戏谑和嘲讽，而这笑声，既是在嘲笑柱间，也是在嘲笑他自己。</P>
从少年时期开始，柱间就像是上天为他量身打造的一道难题，总是能处处压他一头，让他既感到无力又充满斗志。</P>
从相遇时的打水漂开始，斑就意识到，柱间似乎总能先他一步，到后来的战场相争，再到建村之后，两人平时虽然互有胜负，但柱间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战胜他。</P>
斑是极其骄傲与自负的，虽然很气，但战斗上的胜负他当然能坦然接受，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下一次，他必定能变得更强。</P>
但理念之争，斑却不想退让半步，可最后总是他无奈的选择退步，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为柱间改变想法。</P>
这对斑来说无疑是一种深重的折磨，身体上的伤口，再痛再深，他都能咬牙硬撑过去，因为那是有形可见的痛楚，但思想上的折磨却截然不同，它如同一团乱麻，在他的脑海中越缠越紧，他无法挣脱，只能越陷越深。</P>
更让他痛苦的是，他清醒地意识到柱间所推行的政策中存在的种种黑暗面，却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村子走向那个黑暗的未来，而他却无能为力。</P>
现在，柱间终于亲口承认了他的天真，斑怎么可能不为之欣喜若狂？</P>
志得意满的宇智波斑深深吸一口气，强行止住了即将溢出的笑意，他拎上了放在身旁的两壶美酒，翻窗跳了进去，打算当面好好嘲笑和戏弄一下柱间，可当斑看到憔悴迷茫的挚友之后，胸口涌动着的激烈情绪忽然间便沉了下去。</P>
那个昔日里总是精神抖擞、哈哈笑着的柱间，此刻却是这样颓丧，他以手撑额，倚伏在木桌之上，满脸的疲惫和茫然尽数涌出，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被什么重重地压垮了。</P>
被柱间抱在怀里的神月担忧的看着这副模样的舅舅，斑的身影一出现，她的眼中就立刻闪过了欣喜的光芒，像是终于看到了救星一样，可爱的小脸上也露出了天真的笑容。</P>
“斑，你来了啊。”</P>
看到挚友过来了，颓废的面庞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他嗫嚅着，很艰难吐着字：</P>
“我、好像一直想错了什么，抱歉。”</P>
“那个时候，如果成为火影的是你就好了。”</P>
看到柱间这般迷茫颓唐的样子，那些嘲讽的言语全部哽在斑的喉中，无法说出口。</P>
斑的内心深处再次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原本准备好的尖锐言语，在此刻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只剩下胸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个巨大的疑问。</P>
空气拧僵了好一会儿后，斑才长长的叹息一声：</P>
“柱间，你现在还能像以前那样打水漂吗？”</P>
这个疑问就如一团乌云般笼罩在斑的心头，于是，他决定立刻验证自己的猜测。</P>
“跟我走。”</P>
斑猛地抓起柱间的衣领，动作不说粗鲁但至少是猛烈，仿佛是要将所有不满都通过这个动作发泄出来，在斑的拖拽之下，柱间踉跄着跟他走，同时抱紧神月不松手。</P>
被柱间连累的神月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只能任由柱间紧紧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对方坚硬的肌肉直撞得她鼻尖发痛，难受得她泪花都快迸出来了，她抬头看向正在前面带路的斑，发现他脸色阴沉，显然也是在生着闷气。</P>
神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P>
“师匠，我们要去哪啊？”</P>
“去南贺川。”</P>
......</P>
站在南贺川边，斑和柱间久违地回到了这个最初相遇之地。</P>
月色如霜，粼粼波光，随着潺潺的水声，南贺川静静流淌，而河岸边的景色也依旧熟悉，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与堆满石子的河底，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一切都仿佛停在了昨日。</P>
两人站在河边，并没有过多的回忆和废话就直奔主题，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子，用力一扔，石子便在水面上跳跃起来，溅起一串串水花。</P>
月光下，斑与柱间就这样轮流扔着石子，神月坐在一旁，双手托腮，好奇地盯着他们看。</P>
石子在水面上跳跃，溅起一片片涟漪，水漂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不休，这一瞬，两人仿佛回到了那个并不算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从少年时期起，他们就被现实的枷锁所束缚，躲在这里打水漂，是他们少有的能自在玩耍的时候。</P>
可现在打着水漂的两人，却再也无法找回年少时的那份轻松心态，斑与柱间，这两位挚友此刻各有各的烦闷，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P>
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他的目光紧盯着河面上跳跃的石子，似乎想找到什么答案，而柱间则心不在焉，他的动作虽然依旧熟练，神情却依旧迷茫。</P>
斑狠狠投出一枚石子，手臂猛然一挥，石子便如同离弦之箭，疾速飞出，直发出破空之声。</P>
石块在撞击到水面的瞬间，便激起一片水花，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眨眼的功夫，石头就已飞到了对岸，在碰到对岸岩石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息。</P>
神月仔细看过去，发现被斑掷出的石子紧紧嵌在对岸的岩石之中，她兴奋的鼓起手掌，连声赞叹道：</P>
“师匠好厉害！”</P>
柱间也弯腰拾了颗小石子，用力抛向水面，小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几跳，绽出几个涟漪，然而扔出的石块虽然水花四溅，可石块没蹦几下便沉入了水中。</P>
这一次，没能扔到对面的却是柱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