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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怦, 怦, 怦”这样恼人的重低音里,时间忽然吝啬地以毫秒为单位开始计数。
两人在目光闪烁的对视间, 各自心怀鬼胎地给此刻异常的心跳节奏想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
又发病了——程浪。
到底是谁来了好紧张——徐翘。
然后一个往左错开视线, 一个朝右别过头。
徐翘飞快眨动眼睛, 使劲过滤掉滞留在脑海里的影像——这狗男人的脸是真挑不出刺, 有钱还长得人模人样,也难怪他这么自信地想泡她。
程浪强迫自己忽视手脚的存在,掩饰着肢体的僵硬和骨骼关节的细微震颤——忍吧, 再把她推开一次, 她估计会提前给他送进火葬场。
男式皮鞋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两人松了口气,终于从亲密到近似相拥的姿势里解脱出来。
可惜程浪刚后撤,就被一声“浪总”叫得前功尽弃。
“真是你啊?稀了奇了, 我们浪总居然下凡到这种犄角旮旯来了。”江放人都走到跑车边了,又感觉刚才看到一个好熟悉的背影, 倒回来重新瞅了一眼。
徐翘听出来了, 这是上次在e,一见她就叫她葫芦娃的那位公子哥!
程浪把人往身后一掩,理平整西装衣襟, 正色道:“你能送妹妹回家, 我不能?”
江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男人半小时前还在关心徐家呢, 疑惑地朝他身后瞄了眼:“嘶,你这妹妹这么害羞,不会刚好姓徐吧?”
徐翘避到柱子后边无声跺脚。
刨根问底,有完没完!
程浪半回头看她一眼,浪言浪语打掩护:“那丫头会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吗?”
徐翘:“……”
“也是,嗐,我们浪总有一海塘的好妹妹,哪能只取一瓢呢。”
徐翘:“……”
程浪闭了闭眼。没第一时间把这油嘴滑舌的撵上车,是他纵横商场这些年,决策上最大的失误。
“三秒之内开走,”他指指江放的车,“明年兰臣跟朗欣的合作还有谈的余地。”
江放一愣。
“三。”
“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二。”
“操,来真的啊?”
“一。”
江放一溜烟开车门踩油门,火箭一样冲出去。
程浪在原地静默片刻,无事发生般,回过身面对徐翘,抬抬下巴示意往里:“走吧。”
徐翘给他比个“five”:“浪总止步,一海塘的好妹妹挨个送,真担心您漫漫长夜不够用。”说完朝他点头致意,转身离去。
程浪好气又好笑地目送她走进电梯,抬头看了看这长夜的天色,落下一声叹息。
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浪荡风流,其实背地里一个妹妹都还没有。
程浪安排的这间公寓是三室一厅一厨两卫一阳台的中等户型,因为装修风格相当公务化,给人的观感确实比较像员工宿舍,而不是金屋藏娇里的那个“金屋”。
徐翘一进门就看见客厅餐桌上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一眼扫去大多都是新鲜的海鲜。
阿姨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迎出来:“羽小姐,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各式各样都做了些,小程总说您是南城人,从小在海边长大,所以我多准备了几道海鲜。”
徐翘闻着这熟悉的海味,不知是饿了还是怎么,眼眶有点发酸,站在玄关迟迟没动。
阿姨试探道:“是不合您胃口吗?那我重新……”
“不是,挺好的,”她打断她,进了屋子,“阿姨您姓什么呀?”
“我姓周。”周姨笑起来,“以后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差使我,我就住这儿附近。”
徐翘点点头,洗手上桌,发了会儿呆,动起筷子。
也不知是这位周姨心思巧,还是程浪的交代,一桌子海鲜几乎是用不着她动手费劲的懒人做法,虾已经挑了虾线去了壳,蟹肉也剔成了堆,连那鱼都是一筷子拎起来,肉就簌簌剥落了。
前阵子在米兰大多吃外食快餐,难免有些不习惯,这会儿吃到正宗的中餐,还全是她的心头好,徐翘在家里出事以来,第一次真正产生食欲。
只是刚想到米兰,好巧不巧,郁金的来电就打断了这顿晚饭。
徐翘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
就像她爸爸临走时,主动把对她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了程浪,好像每个人都能很轻易地被程浪“搞定”。
程浪这个人,不要她的时候拒她于千里,想要她的时候又手段用尽。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何去何从仿佛全在他一念之间。
等电话快断了,徐翘才接起来:“喂。”
“翘,他跟你摊牌了?”
徐翘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翘,对不起。不管他说服我的过程怎样动人,我都要为我的决定跟你道歉。”
“没关系。”徐翘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涂涂画画着什么,“他那么厉害,大家都招架不住。”
“翘,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舒服,你可以对我发火。”
“不用啦,我的火都对他发完了。”徐翘耸耸肩。
郁金默了默说:“那你听我说一个提议,我在跟他谈判的过程中留了点心眼,和他均分了工作室的股份,我是想,如果你觉得他欺负你,我可以把我手里的一半股份全都转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