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姓陈的炼器师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还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时秀姑娘。
现在你问问, 在场的观众,外面看投影的修士, 哪个不知道挑衅他的是谁?
时秀,呵。
陈姓炼器师将这个名字在脑海里转了转,没有任何印象。想来,这个叫做时秀的女孩子并不是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他居然差点被唬住了。
陈姓炼器师僵着脸, 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太过自信了。总以为自己有点本事, 就能够撑起炼器界的一片天了……”
他的话还未全然落下, 便看到时远摆了摆手道:
“陈老师, 你话有点多啊。”
陈姓老师话语一噎,下一瞬间,便听到时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
“更何况,挑战陈老师您,可不是挑战一片天。您,怕是还撑不起这片天空。”
时远这句话一说出来, 徐重云和其他几个老师便笑出了声来。
这笑声让陈姓老师非常难堪。他正愤怒地看向时远所在的方向, 便看到时远漫不经心地转过头,从零三七手中接过那枚纽扣。
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将纽扣扣在领子上, 随后一道灰色的薄雾慢慢地衍生上来,一点一点地遮住对方的身体,再慢慢遮住时远那张艳丽的容貌。
“来吧,挑战开始。”
时远轻哼了一声,便朝着台上走去。在他们争执的时候, 台上已经重新放置了两个锻造台。
锻造台面对面放置,离得很近。像陈姓老师这样,锻造出来的东西一般就是非凡或者非凡级别以上的器具。
到了这个程度,所炼造出来的器具会对周围产生影响,一般来说,若是旁边有炼器师炼造器具的话,在不及对方的情况下,会受到对方的影响。
这一点影响极为致命,很有可能导致另一个炼器师炼造器具失败,世界恩智让那名炼器师重伤。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用其他炼器师讲解,众人自然能够分辨出孰优孰劣。
见时远上台,陈姓炼器师也不由抬步走了上去。他站在时远的对面,一脸阴测测地朝着时远说道:
“年轻人,虽然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炼器界是公平的,接下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同理同理。”时远说道。
他的声音被灰雾遮住,原本那冰冷的女声在这一刻变得略微有些空灵。显然,这个灰雾不仅能够遮住他的容貌,还能够改变声音。
起码,时远现在前后两种声音变得完全不一样。但,那种挑衅和无所畏惧的神情,还是清楚地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两名炼器师站在锻造台上,竟同时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台下、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主持人。
主持人一脸懵逼地回望对方,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上台说道:
“接下来是挑战现场。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叫做时秀的炼器师,挑战成名已久、颇负盛名的南分院炼器师,陈必白炼器师。结果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
那名男修士说完,便对着悬浮在上空的投影器具做了一个手势。那个投影器具快速朝着陈必白和时远的方向逼近。
两个人的面容清晰地展现在投影上面。
陈必白的眼神中带着自信和倨傲。这是一般炼器大师都有的神情,毕竟到了这个级别,金丹级别的修士,都会对炼器大师客气一点。
反观时远,他的容貌虽然被灰雾包裹住了,但不知道怎么的,众人还是能够从这些灰雾的涌动中,观察出时远有几分心不在焉。
陈必白自然也能看出,他嘴角扯了扯,朝上微微翘起,朝着时远问道:
“怎么了,年轻人,你现在害怕了,好像已经有点来不及了啊?”
“不。”时远摇了摇头,他头上弥漫的灰雾也配合着晃了晃,做出了摇头的动作。
“我只是……”时远恶劣地拖长了语音,慢悠悠地继续道,“我只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叫陈必白啊。这名字,取得真好。”
陈必白、陈必败嘛。
陈必白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他到了这个年纪、这个地步,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年轻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着。
这让他闭上了嘴巴,目光落在时远的身上满是阴狠和恶毒。
站在一旁的主持人,连忙解围道:
“现在,有请其他炼器大师开始出题。”
其他炼器大师开始互相商量起来,企图出一个相对公平的题目。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座位上面一直不发一言的徐重云“呵呵”笑了一声,随后开口说道:
“那我们就出一个相对简单拿的题目吧?”
“就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出你们最新研究发明出来的器具,如何?这样一来,陈老师既能够向大众展现您的个人实力,免得日后还有别的年轻人不知道你的威名,再跟这个冒失鬼一样前来挑战你。”
徐重云的这番话,同陈必白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完全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个时候的陈必白已经丧失了主动权,他作为参赛选手之一,已经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对于徐重云的提议,旁的炼器大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倒是有一些南分院的炼器室想要同陈必白说情,但都被拦了下来。
徐重云就这样定定地看向他,嘴角微微翘起,含蓄而又温和。他看了一眼陈必白后,无视他愤怒的神情,朝着时远看去,轻声说道:
“时秀,好久不见。”
时秀,好久不见?
这句话一出口,就耐人寻味了。坐在徐重云旁边的一名炼器师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徐重云,你认识这个小姑娘?她究竟是什么来路?难道……她是你们东分院的学生?”
“哪里哪里,若时秀姑娘真的是我们东分院的学生的话,就好了。”徐重云的话中,带着些许的可惜,让不少前排的观众都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站在台上的男主持人手势一打,漂浮在时远和陈必白面前的器具,就自动转向,投射到了徐重云的身上。与此同时,他们后排台上的投影,映照出了徐重云的身影。
徐重云缓缓说道:“事实上,你们都应该知道时秀姑娘。”
不,我们不知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说着。他们当中有一些人甚至还打开通讯石,搜索光点,看看近年来成名的炼器师,有哪一个能够同这个时秀对上号。然而任凭他们怎么猜测,怎么寻找,所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没有人知道时秀。
坐在徐重云旁边的那名炼器大师此刻已经忍不住了,他好奇地推搡了一下对方,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你别卖关子,快说啊。”
徐重云看了一眼时远,见他没有任何意见后,便开口介绍道:
“她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陈必白,你不是想知道体质监测器怎么炼造的吗?现在她人就在你旁边,你可以好好问问。我想,作为第一个炼造出体质监测器的炼器师,时秀肯定能回答上你的所有问题。”
徐重云的这句话一出来,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微微一震。他们的目光骇然朝着时远的方向望去,然而却被一道薄薄的灰雾挡住了视线。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刚刚神情那么嚣张的女子,竟然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这让他们不由回想起之前从演练场扮演任务中,流传出来的投影。
投影里的女子,同眼前这名女子有些许的相似,但也有一些细微的区别。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挑战陈必白的是货真价实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时远的身上。时远伸出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锻造台的表面,抬眼,目光揶揄地朝着陈必白说道:
“陈老师若是对体质监测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会看心情解答。”
“你……”陈必白接下来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他就看到被灰雾包裹的人影走到了锻造台的后方站定,动作熟稔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柄锤子,就这样轻轻落在锻造台上。
“开始吧,别麻烦了。我倒是想知道,陈老师最近在研究什么东西。”时远轻笑了一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张图纸,摆放在了锻造台上。
投影器具朝着时远锻造台的位置推进,准确地落在那张图纸上。在图纸的上方,众人看到三个大大的字体,叫做“医疗舱。”
医疗舱?这是什么东西?
从字面理解的话,好像是治愈身上创伤的东西。而能用到船舱中的“舱”,这个东西,可不是小号物件,而是大号物件。而这种大号物件,一般来说,根本不易携带。
不易携带的东西,对修士来说,并不是那么感兴趣。更何况,这种能治愈身上创伤的器具,从某种程度来说,丹药就能代替。
补气丹、补血丹等等,不一而足。
有了这些东西在,医疗舱这样的器具好像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用处。
反观陈必白,他的脸色瞬间轻松了很多,轻笑了一声,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张图纸。投影器具凑近了些,众人便看到在这上面,有数百道横线和竖线,相互交错,聚集在一起。
这是……
众人抬眼看向陈必白,便看到陈必白扯了扯嘴角,朝着众人说道:
“这个设计图纸叫做“模拟武学”,这图纸并非最后完成的状态,还差一小部分地方需要完善。”
“陈老师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模拟武学’是什么啊?”坐在前排的一些炼器师天才,睁大了眼睛,看向了陈必白。
陈必白得意地扬起一抹微笑,解释道:“‘模拟武学’就是你在器具中演练一遍,器具能根据你现在掌握的武学,进行模拟,说不定能演变成一个更高阶的武学。”
“打个比方说,一个人级下品的功法,通过‘模拟武学’,就能够变成人级中品。当然,如果进一步深入的话,说不定一个人级下品的功法,就能变成地级下品,或者说天级下品。”
这后半部分的说法,直接让整个炼器大赛的现场点燃了。几乎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望了过去,就连那些炼器大师们,他们的眉眼中都满是震惊。
显然,他们没有想到,陈必白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这么惊人的东西。若陈必白的操作真的能够实现的话,那么对于整个修真界来说,都是一场地震!
徐重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抬眼朝着投影望去,仔细看着这上边的图纸。图纸前后内容对应起来,倒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这看起来……好像真的能实践?就是有一些地方,有些眼熟。
徐重云皱眉想了半天,想不出眼熟在哪里,只能暂时放到脑后。
然而……徐重云想不出来,但是时远看了这张图纸之后,便知道哪一块比较眼熟了,就是这张图纸的核心区域,有点像‘体质监测器’的一块图纸内容。
说实在的,模拟武学这张图纸,其实就是大数据库。将各种数据都上传到一起,然后经过筛选和重合,就能够得到一种新的武学。
在星际时代,也有类似的东西,只不过被叫做“未来预测”,就是将各项数据输入到智脑中,最后得到相应的数值。常见的有将大地运转、地壳运作等数据输入进去,最后得到天气、灾害等方面的预测。
预测能力虽然达不到百分百准确,但也能达到一个较高的数值。
刚开始,时远还以为陈必白的“模拟武学”就是类似“未来预测”这种东西。但是后来,仔细看这一张图纸,时远就放下心来了。
这东西,怕是跟地球时代的“自动写文”软件差不多了。
前言不搭后语,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而它所应用的那块部分,也是被时远摒弃的部分。在最后的体质监测器上,时远并没有用到这方面的数据。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此刻得意中的陈必白,随后开始着手将材料放在了锻造台上。
医疗舱比体质监测器要复杂很多,尤其是遗忘的地方也有些多。时远将近一年的课余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总算复原了一份完整的图纸,并且找到了能够替代的材料。
时远轻轻眯起眼睛,将材料放在了上面,他拿起手边的锤子,开始敲打起来。这次,他摒弃了之前那种柔中带刚的敲打方式,而是采用陶苍那种大开大合的敲击。
“砰砰砰。”时远几乎每敲打一下材料,锻造台带便开始上下震动了起来。坐在前排的那些炼器师们,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们脚下的大地都在一颤一颤的。联想到“时秀”的容貌,这差距对比也太震撼了!
相比较起来,陈必白的锻造就比较斯斯文文了。甚至在时远暴力的敲击声中,他甚至还有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收获了一堆同情目光的陈必白:???
在众人屏息凝视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刚刚被他人嘲讽一通的关狩目光直直地看向时远所在的方向,目光落在他落锤的每一个动作上,眉眼中带着几分的深思。
时远此刻已经摒弃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他已经专心开始锤炼起面前的材料。锤炼、除杂、组合,每一个细小的零件,时远都在用心在打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逐渐组装了起来。一个零件接着一个零件,一块内容接着一块内容,在这样的过程中,他体内的灵力时刻处于一种快速消耗的状态。当灵力枯竭的那一瞬间,时远便将一直准备着的补气丹拿出来,倒出几颗塞进了嘴里。
浩荡而又充足的灵气顺着他的经脉灌溉而来,在这一瞬间那,时远经脉中原本贫瘠的灵气瞬间变得充足了起来。他快速组装着手中的零件和部件,让它们能够互相契合。
时间缓慢向前推移,原本亮堂的天空也终于暗沉了下来。坐在看台边缘上的众人却并不感觉到疲惫,他们就这样看着时远和陈必白手中的器具,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当然,相较于时远的器具,他们更在意的是陈必白的器具。一旦这个器具炼造成功,他们就完全没必要去拼死争夺那些秘籍或者玉简了。
坐在看台后排的乔依依鼓着两腮,朝着一旁的王不行问道:
“时远哥哥怎么出去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王不行一脸茫然地说道:“不知道啊。”
乔依依又问道:“这看台上的时秀是时远的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