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是因为上周,不堪忍受一直以来我们聚集的窝突然变成了级市场的顾里同学,笑眯眯地递上了一份关于“致贵caFé关于夏季特殊时节的几建议”的打印纸给老板娘的缘故。里面的内容包括“大量的廉价消费力群体占据了本来具有高端消费能力人群的消费时段,并且造成了caFé品牌质感的下降,慵懒和精致的诉求被急扩张的人群所打破”,以及“大幅提高价格,并不会导致高端消费群体的流失,反倒让他们更加忠于这个消费环境,以满足他们企图与低端消费群体隔离开来的虚荣心理,同时,高价格所带来的巨大利润空间,弥补了商品销量下降带来的损失,并且降低了员工的工作强度,在利益不下降的情况下,对caFé的夏季特殊时段的经营效果有建设性的参考意义”。
看着顾里在她的笔记本电脑上飞快地舞动着水晶指甲,以写论文的形式来写这个给学校咖啡厅老板娘的建议书时,我和南湘一致认为,这个女人,是整个上海城区里,某一个族群中最登峰造极的人。这个族群叫做“神经病”。
所以,一周之后,顾里幽幽地坐在咖啡厅清静而慵懒的环境里,瘫倒在沙上。她用一种花木兰刚刚砍死了对方军队的五个猛男大将胜利凯旋的眼神,极其蔑视地看着我和南湘。而旁边的老板娘笑开了花。
唯独唐宛如忧心忡忡,过了会儿她悄悄地走到吧台后面,握着老板娘的手,非常感慨:“哎,你最近日子肯定不好过吧,顾客这么少,你看你这脸苍老得像一条丝瓜瓤……”
而现在,坐在这样冷清却赚得盆满钵满的咖啡厅里的,是穿着白色修身T恤的简溪,T恤领口的两条红绿装饰非常简约。前段时间和顾源一起新办的健身卡,让他的胸膛显得结实了很多,宽阔的肩膀把他那张本来过分清秀的脸,修饰得稍微野性了些。落地窗外不断走过去的大一女生,一个一个、一群一群地忍不住往里面偷看他。简溪穿着卡其色的短裤,其中几个彪悍的女人甚至在窗外讨论起了“不知道弯腰下去能不能看到他裤子走光,我看他裤腿蛮宽的,又短”、“他腿结实的啊,又长”、“我丢一把钥匙你假装去捡咯,看他内裤”……
简溪从《外滩画报》里抬起头,冲着窗外几个还没脱离高中生气质的大一女生礼貌地笑了笑,白色的牙齿就像是电视里模特们的招牌一样。
果然,外面的一群女生尖叫着跑走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晚上一定会梦见自己和简溪上床。
简溪刚刚翻了两页报纸,顾源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简溪看着面前浑身是汗、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的顾源,皱紧了眉头,“你离我远啊,有够臭的啊你。”
顾源拿过简溪面前的柠檬水,猛喝了几大口,不耐烦地:“你得了吧,谁不知道本少爷的汗是香的,多少女人迷恋啊。”简溪在报纸后面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顾源刚刚剪了个清爽的头,本来打理打理,就是时尚杂志上最近极其流行的youngboy造型,结果现在被他用毛巾擦干了之后像一堆乱草一样在头上,要不是还剩下一张迷人的脸,那他和修楼房的农民工没什么区别。
“你来找林萧啊?”顾源一边回头对老板娘打了个招呼,一边问简溪。
“嗯是啊,”简溪头,叹了口气,“我电话里不是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你了么。”
顾源没答话,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反正你自己想清楚,我是外人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嗯。”简溪狭长的眼睛笼罩在眉毛投下的阴影里。
顾源拿过老板娘装好的两杯外带冰咖啡,站起身对简溪:“我不陪你啦,反正等下林萧也到了。我得去接nei1,他到门口了,我约了他打网球。”
简溪回过头看看门外停着的那辆奔驰跑,斜了斜眉毛,问:“他的车啊?”
顾源头。
简溪咧着一边的嘴角坏笑:“哟,怪不得也不陪我了,有了新欢了啊。这个nei1是谁啊,顾源少爷还要亲自去接。”
顾源抬腿用力踢了简溪的沙一下,:“新欢个屁。是顾里的弟弟,刚从美国回来。”
简溪歪着头想了下,“哦,那个混血的金崽子?我记得当初特闹腾啊,搞得顾里快疯了。”
顾源了头,脸上是无可奈何的、带着一宠溺的苦笑表情:“现在也一都不省油。”
“等下再联系,”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坐上车之后对简溪比画了一个“祝你好运”的手势,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在咖啡厅的转角,深呼吸了大概三分钟之后,才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