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回晴空院的路途并不平顺,未行多久便有搬着重箱的婆子求助人手。景晨虽然诧异,却仍旧让身后的婢仆上前帮忙,独紫萍随侍带路。拐过小径,复又突然出现个陌生丫鬟,见礼后绞着衣角,吱唔着要寻紫萍。
两人相熟,对方面色着急,景晨放紫萍同她离去。
后者迟疑,不放心地望向主子,轻道:“奴婢先陪奶奶回院吧?”
“这丫头如此形色,必有要事,你且同她去吧。否则回头真误了事,最后怪我当主子的不近人情。”玩笑的语气,声音低缓而清晰,并未含多少威煞,却教那来寻紫萍的婢女浑身一震。
调离左右,想来是有下文。
景晨抿唇含笑,往前的步子依旧不疾不徐。果然,没走几步便“巧然”出现了陌生婢仆,主动要求为大奶奶引路。
她笑着道好。
走在对方故意引错的道上,景晨在心中捉摸,到底是谁要见自己,且又是什么目的?按理说,她才嫁来没几日,怎可能树敌?抬首,见前方婢女腰杆挺得直直,景晨心念:都料着自己对君府不熟悉,便是引了错路还能理直气壮?
殊不知,对待陌生环境,她向来不敢松懈丝毫,必会用最短的时间来适应。今朝有人想谋算自己,躲过一时又如何?就计进入对方圈套,虽是冒险,但总好过敌暗我明。
不断往西,周边渐变静谧,人影鲜见。
景晨如此淡然,引路的婢子倒是心生不安。走了这么久,大奶奶居然都未曾出声,难道她没有察觉这附近的偏僻?身后的脚步越是正常,她的双腿便越发软。
明明很顺利,怎的反而自己慌了起来?
路边种植了成片连翘,花叶正盛,香气淡艳,满枝金黄,夺人眼球。然景晨的注意力,全在这周边的环境和来时的路道上,乍发现前方婢子脚步加速,目光改射向她的后背,却如何都不出声。
三尺宽的青砖道路,气氛变得诡异。景晨保持着正常步速,同前面人的距离慢慢拉开,突闻身后动静,目光警惕地转身,然并未发现任何。再回首,却是一惊。引路的婢子不知去向,独手持折扇的五爷站在路中,正嬉笑着望向自己。
原来是他……
景晨合了合眼帘,收起袖中右手紧握着的利簪,提着的心松了不少。
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严重。
也怪她小题大做,毕竟是寻常人家,哪还是从前禁苑中刀光剑影的生活?对方支人引自己前来,并不会出招夺命。紧绷的心绪释然,却因猜到五爷意向,眼中闪过厌恶。
费了好半日的周章,终于见到美人落单,五爷早已急步往前,殷勤作揖讨好的唤道:“嫂嫂。”鼠目晶亮,贼眉挑起。
“哦,五爷怎么在这?”
对方既未将自己当成大嫂,她还唤他五弟作甚?待人处事,景晨向来公平。一声五爷,愣是突出生分,她步子后移。
“嫂嫂可是迷路了,不如让子烨送您回去吧?”五爷伸手握向佳人左臂。
景晨侧移脚步,提声道:“不劳烦五爷。”
转身,欲要离开。
好不容易将她骗到这等偏僻之处,五爷怎可能轻易放她离开。这会子见她抬脚,连先前的礼数都不顾了,丢掷开手中故作风度的折扇,怀出双臂竟是就想从后搂住她。
“我的好嫂嫂……”
明明近在眼前,明明是对准了的,可也不知怎么,五爷竟是扑了个空。等到弯着的身子立直,寻视前方不见倩影,转身才发现对方立在了自己身后。
景晨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口气肃然道:“我说了不必五爷相送。”
真是匪夷所思,她方才明明就在自己身前,怎么转眼就到了后面?对方容带笑意,虽是讽刺和寒光,但愣是教五爷怎么瞧怎么欢喜。抛去那般恼人的思绪,仍堆了笑脸上前,“嫂嫂,好嫂嫂……您不知自那日相见,小弟这心里总想着你。”
真是个不要脸皮的,还口出污秽来了?
景晨断然没有想到五爷能这般放肆,想起昨夜大爷的话,居然是让自己对眼前人绕道而行。这般死缠烂打的人,能给好脸色脱身吗?若是避开,岂非助长了他的猖狂,之后见一次躲一次,哪有止尽?
五爷名声狼藉,谁跟他沾上关系能有好结果?不管老夫人和大爷是如何想法,但流言可畏,她不能给自己留下这种隐患。对方垂涎大胆肆意,根本没有顾忌分毫伦理,必须绝了他的念想!
于是,景晨后退两步,眼神平淡,反勾了唇角笑,“五爷这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对方如此,显然不是在反抗,五爷瞧着心里直乐开了花,跟着凑近了就回道:“嫂嫂,子烨说想你呢。”跟着复又纳开怀抱,恨不得直接贴紧对方,嘴中还嚷着:“嫂嫂用的是什么香?这样好闻,回头……”
话未说话,喉间刺痛。
五爷的笑容瞬时僵在嘴边,张开双臂的动作戛然而止,视线下移,待见到那顶住自己脖子的银簪,明晃晃地分外锋利。他面露惧色,忙改言求饶,“好嫂嫂,您这是为何?”说着伸手试探性地想推开,颤声道:“嫂嫂,这玩意可是会闹出人命的,子烨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担待。至于这种玩笑,我们还是别玩了,可好?”
景晨冷笑,提高了音说道:“原来五爷还知晓这会出人命?”说完轻易收回了银簪,指尖把玩,瞥了眼他续道:“五爷,早前就说你不拘小节,可也要注意对象。”
利簪远离,五爷全身一松,没了先前的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怒气。这女人,跟她客气还当福气了?向来他五爷看重的人,哪有不上手的?
“爷就是喜欢你,今儿就是要碰你!这周边白日里不会有人来,我瞧你怎么办?!”五爷说完,再次向景晨袭去。为防她手里的银簪,率先伸手想擒住对方右臂,只是眼见着就要抓住,对方步子却不知如何移动,闪身就转到了自己身后。
那冰凉的簪子,再次抵上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