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房舍外遥遥传来的打更声,陈平放下手中的黄老之学,吹灭油灯,和衣在单薄的木床上躺下。
想起今发生在郡守府大堂内的事情,陈平长叹一口气。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不过直觉告诉陈平,自己或许应该尽快离开宛县归乡了。
身为郡守的阚悻,在大喜之日不顾郡守和阴氏颜面突然宣布取消婚约,而且还没有任何缘由,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而且,这件事在陈平看来,对阴氏而言是祸事的可能性更大。
自己从户牖跟着阴氏族长阴偈来到南阳郡,被举荐进入南阳郡守府阚悻门下做门客。
做为阴氏的祖籍乡族,自己身上然就刻着阴氏的烙印。
阴氏虽在南阳郡是远近闻名的大族,但是惹怒了郡守阚悻,怕是也蹦跶不了多久。
一旦阚悻对阴氏动手,偌大的阴氏一族怕是旦夕间就飞灰湮灭。
或许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可是谁又得准呢?
自己因为乡邻所言的通嫂谣言,无奈跟随回户牖祭祖的阴偈来南阳求活。
阴偈为了讨郡守欢心,将自己举荐成为郡守府门客。
本想着求份富贵,好衣锦还乡,不曾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时也?命也?
不过富贵再好,终究是没有命重要。
而且自己本也不被郡守看重,早就想请辞离去。
只是,现在发生慈之事却是不能跟郡守请辞了,以免节外生枝,只能偷偷离去了。
若阴氏真得罪郡守,郡守欲要计较,自己怕是连户牖都回不去。
本还想着能求郡守购置些有关黄老之学的印刷书册带回户牖,现在看来也是不能了。
秦纸和印刷书,当真是好物事,不然自己哪能如此随意取阅黄老之书。
只是不知是何人所制,慈泽被万世之功,当青史留名矣。
想到这里,陈平只觉脑中一片纷乱,不由再次长叹一声,扯过被絮盖在头上,准备早睡早起,跑路。
终究还是狗命要紧啊。
“孺子可安歇了?”
恰在此时,客舍房门突然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郡守?
蒙着被子正在长吁短叹的陈平,呼吸猛然一顿。
自己这是幻听了?
“孺子可安歇了?”
房舍外再次传来阚悻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轻轻的两声叩门声。
真是郡守!
陈平陡然掀开被子,翻身坐起,疑声道,
“可是郡守?”
不怪陈平惊讶,这么深的夜,郡守竟然没歇息,竟然亲自来寻自己?
郡守府有五十余门客,陈平自认自己不是最有声名的。
平日里,郡守阚悻对他也并没有另眼相看。
就算真是有事,也应该是郡守府的奴仆来召唤自己才是。
“正是本郡。”
听到门外的确认,陈平将信将疑的起身穿上步履,准备去开门。
走了两步,陈平想了想又回身,摸出火镰点燃油灯,才又回身去开门。
打开房舍大门,只见一个个身穿皂衣、头戴斗笠的身影正在大门处贼兮兮的东张西望。
“汝是何……”
“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