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都灵山一眼，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又忙碌起来。</P>

“嗯！他没有直接说，他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想深究其中的死因。</P>

是我自己猜测着，应该是她受不了自己男人的折磨，所以想不开，跳河自尽了。</P>

然后我把我的猜想跟他说了，他没有认可但也没有否认，我就当他是默认了。”</P>

都灵山老老实实地说道。</P>

“哦……”</P>

法医若有所思地，长长地“哦”了一声，没再多问。</P>

“不过，他说，死者生前应该喝过什么药物，所以她手指头发黑，是中毒之状。”</P>

都灵山看着死者的手指，继续补充道。</P>

“你为什么不叫他师父？”</P>

法医关注的重点似乎有点偏差，突然偏离了正题，问道。</P>

都灵山被他这么一问，有点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抬头很认真地看着法医说道：</P>

“他让我叫他大哥！”</P>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P>

但他很快就将笑容收了回去。</P>

在这样的场合，实在是不适合讲这样的笑话。</P>

“哦？”</P>

法医颇为意外，看着都灵山 ，也差点破防，笑出声来。</P>

“有点意思！”</P>

法医淡笑着低声说道。</P>

他脑海里，想像着那张千年僵尸脸，跟自己徒弟说“叫大哥”时，会是个什么样子。</P>

“确实是有中毒。”</P>

法医手上突然一顿，停了下来，说道，将所有的心思都收了回来。</P>

他已经将死者的胃打开，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物。</P>

他从残留物的颜色，做出了初步判断。</P>

他用刀片，从里面取出一些残留物，凑到眼前想看个仔细。</P>

一股刺鼻的味道，猝不及防地钻进他的鼻腔里，使得他的胃里一阵痉挛，差点就呕吐了起来。</P>

他连忙将残留物拿远一点，扭头看着都灵山。</P>

都灵山会意，迅速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法医。</P>

法医没有去接，而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工具箱，说道：</P>

“用那个太可惜了，用我箱子里的塑料袋吧！”</P>

都灵山“哦”了一声，放回白瓷瓶，从法医工具箱里，翻出一个透明塑料袋子递给他。</P>

法医接过塑料袋，小心地装好了残留物，便将塑料袋放进工具箱里，顺手拿起针和线。</P>

“你会缝合吗？”</P>

法医仔细又检查了一遍内腔里的所有情况后，看着都灵山问道。</P>

“啊！”</P>

都灵山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他。</P>

“没缝过？不敢缝？”</P>

法医看他反应太大，心中了然，猜测着问道。</P>

“嗯，没缝过。”</P>

都灵山老实地回答道。</P>

他看过师父缝过，也看过法医缝过，但是他自己的手，还从来没有碰过死尸。</P>

他一想到要自己亲手去触摸那冰冷的尸体，心里还是有点发怵。</P>

他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师父这次默许他留下来的用意了。</P>

“总要有第一次的！”</P>

法医鼓励他，将针和线递给他。</P>

他看着法医手里的针线，犹豫着。</P>

“这应该也是他的意思！”</P>

法医继续鼓励他，目光看着棚子外面，意有所指地说道。</P>

都灵山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向棚子外面看去。</P>

他远远地看到，师父蹲在远处草地上，正面朝着他们，应该是一直都在留意着这边的动静。</P>

“我……试试……”</P>

都灵山收回目光，鼓起勇气，很不自信地说道。</P>

“嗯！不用怕，我在一旁协助你。”</P>

法医将针线收回来，穿好了再递给他。</P>

都灵山接过针线后，法医又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双特制的手套递给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P>

都灵山戴上手套，拿着针线，愣愣地看着死者敞开的腹腔，不知道从何下手。</P>

“从腹部最下面的地方开始。”</P>

法医在一旁指点他。</P>

他拿起针线，按照法医地指点，战战兢兢地抖着手，缝了第一针，第二针……</P>

“不错，继续！”</P>

法医看着他越来越沉稳的手，赞许地鼓励道。</P>

都灵山强迫自己，心里只想着自己手上的工作。</P>

渐渐地，他便忘了恐惧，忘了手上传来的冰凉滑腻感，黏糊感。</P>

手套特别的薄，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手感。</P>

他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缝出的针脚也越来越匀称。</P>

当他缝完最后一针时，他的后背早已湿透了一大片。</P>

在忙碌的时候，他不觉得背上有什么不适感。</P>

这一停下来，他就感到了背上极为不舒服。</P>

特别是在这冬日的冷风吹拂下，他更是感到背上一阵冰凉，不由自主地、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