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不紧不慢。</P>

但是在寂静的养心殿，却如同最后的丧钟。</P>

建元帝对声音十分敏感，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P>

油尽灯枯。</P>

这是他对自己最好的形容。</P>

他努力地睁开混沌的眼眸，抬头看去。</P>

本来还有一线希冀。</P>

但是看到来人，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失望。</P>

孟柏豫从昏昏暗暗的阴影里走了出来。</P>

看到建元帝的表情，嗤笑出声。</P>

凉薄地微微一笑。</P>

道：“怎么？很失望？没有看到太子吧。”</P>

孟柏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病恹恹的男人。</P>

这是他的父皇，是他从小仰慕的人。</P>

他敬仰他。</P>

可惜，他从来没有真正地重视他。</P>

如今，他像个迟暮的老人。</P>

他把他打败了！</P>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都这副模样了，竟然还是不肯写传位诏书！</P>

所以他才一直拖到现在，直致今天这个局面。</P>

四面楚歌的竟然是他！</P>

想着，孟柏豫眼中浮现出一丝怒火。</P>

蹲了下来。</P>

看了建元帝许久。</P>

才缓缓说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孟元闵？您这样信任他！重用他！竟然真的喝下了毒药！”</P>

孟柏豫陷入自己的思绪里。</P>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父皇！”</P>

孟柏豫抬眸，猛地抓住建元帝的手。</P>

“儿臣不想杀你！我并无此意！可你！”</P>

孟柏豫双目通红，伸手指向建元帝。</P>

“是你！是你放大了儿臣的野心！但是你从未多看我！每次想到制衡孟元闵的时候！您才会想到我！”</P>

“可我也是人啊！我有七情六欲！父皇！我自小仰慕你，可你却处处想着利用我！从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儿子！”</P>

“哦，对了，我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一个工具！”</P>

孟柏豫有些崩溃。</P>

声泪俱下，字字珠玑。</P>

然而，龙床上的另一个人，却不为所动。</P>

建元帝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孟柏豫抓狂。</P>

骨瘦如柴，面无血色，脸色铁青，裸露的皮肤上还有黑斑。</P>

他已经中毒颇深，但是他从未有过后悔。</P>

他要为大魏挑选最合格的储君。</P>

即使以身试险，他也愿意。</P>

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孟柏豫竟然真的对他痛下杀手。</P>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运。</P>

他这一生，都是为了大魏而存在。</P>

情爱、亲情……</P>

在他眼里，从来都比不上九五至尊。</P>

他不后悔。</P>

他是一个合格的君王，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P>

可惜，人并不能十全十美。</P>

这个王位，只属于最出色的人。</P>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通关文牒。</P>

而他，则是最后的考官。</P>

当然，他最看好的，自然是他悉心培养了数年的太子。</P>

他不会让他失望。</P>

其实传位诏书他早已经写好，只是为了避免产生冲突，他迟迟未拿出。</P>

若是他还活着，他要交给最后的赢家。</P>

建元帝目光沉沉，张了张口。</P>

许久，才缓缓说道。</P>

“柏豫。”</P>

孟柏豫安静了下来。</P>

静静地看向他的父皇。</P>

一时无语。</P>

他仿佛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父皇没有丝毫动容。</P>

他心里越发悲哀。</P>

建元帝看着孟柏豫一身戎装。</P>

嘴角扯起一抹笑。</P>

道：“他打来了？”</P>

孟柏豫一时感觉有些心酸，垂下眼眸，以免自己失态。</P>

只是拳头紧握，无声地宣泄他的愤怒。</P>

都什么时候了。</P>

他竟然还想着孟元闵！</P>

他就知道！</P>

未有言语。</P>

但建元帝是什么人，早已经从他的只言片语当中察觉出了端倪。</P>

有气无力地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