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费罗检查完一切,抬头去看时,观测窗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费罗完全没理会那个捡回来的大男孩,他拿起笔在病历本上写写又画画。
宁千羽的身体各个机能都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但终究比不上一个健康的人。
费罗很难得的对这个昏睡的女人产生了一种远离医学的怜悯之心,越是了解她的现状,这种情绪就越是强烈。
也许是出于惋惜和同情,他没有选择可能对她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的药物治疗,而是选择冒险的在她脆弱的身体上动手术。
不可否认他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自信,不然他还真不敢这么冒险。
毫不客气的说,宁千羽现在就是个水晶娃娃,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造成现在这样结果的原因除了顾泽之毫无底线的摧残之外,还有她本身没有生存下去的欲望。
这些日子,她总是睡多醒少,醒来的时候不是狂躁的想自残就是寂静得如同死人,她这样自己折腾自己的样子让费罗很恼火。
他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了。
但这并不能归咎于宁千羽。
宁千羽每每清醒时都觉得这个世界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十分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她想逃,可又不知道该逃去哪。
最终只得安安静静的对现在无动于衷。
她时常呆望着窗户,看着外面湛蓝的,与她无关的天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她只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都荒诞的离奇。
她经常能听到周围的人问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很迷茫。
她没有哪里不舒服,也感觉不到怎么样,若说有,那就是她心中唯一的哪一点儿希望。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每当他们问她的时候,她都是这么回答的。
她直视着他们的眼睛,没有哀伤没有企盼,只是一个简单的问话。
“等你好了,就可以离开了。”
一样的问题,一样的回答。
他们就这样不厌其烦的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情,直到这一天。
费罗来到她的病房里,告诉她要给她做一个调整手术,如果进行顺利,她就可以离开了。
宁千羽诧异了,同时也是开心的。
她很听话的配合着费罗走进了他的手术室。
她不知道要做什么手术,也不知道手术过后她会怎么样,那是她只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离开。
她想,那让她产生脱离世界感觉的就是那病房里蔓延无极的白色。
她想离开,日夜都在想,她想见她的女儿,她几乎已经要记不起女儿的模样了。
在她陷入麻醉的最后一刻,她脑中浮现的,不是她的父母,也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丈夫,厉少城。
她的脑中浮现出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样子,她是个朝气蓬勃却麻烦缠身的大小姐,他是个雷厉风行高不可攀的厉总。
上天就像一个顽皮孩童,在他们两人中间摆放了层层高墙,可他们明明都一起翻了过来,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样。
宁千羽想不通,但她恍惚间明白,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忽然,宁千羽好想见他一面。
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她慢慢的合上了双眼,期待着醒来后可以离开这里,去见他,见他们的女儿。